1949年,睦月,雪
此时二战刚刚结束,背负上债务的战败国犹如无法抹去的耻辱,盘踞在人们的心头,怎么也无法离去。
战后的日本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她们死去的丈夫,孩子都永远的留在了另一个世界。
东京,这座钢铁的城市之中,仰起头也只能看见睦月的雪从灰暗的天空飘落落下,覆盖在路边冻死的尸体上。
他快速的穿过人群,最后锁定了一辆高级轿车,推荐顶上的轿车黑色的车身像是光滑的黑色镜面,倒映出他的影子,银白色的车窗镶嵌在这辆犹如工艺品一般的车上。他远远的就看见一侧坐着一名银发女孩,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孩穿着漂亮的裙子,坐在车中。
与他的肮脏格格不入。
与他周围的环境也格格不入。
车上走下来的,不是那个女孩,而是一个高大俊美的男子。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戴着帽子,留着一头银色的短发,眼睛赤红。外……外国人吗?
男人短暂的环视了一圈周围,最后看向了他,“你,认识住在这里,一个叫黑泽明雅的女人吗?”
他缓缓的后退了一步,紧惕的盯着男人的双眼,随时准备逃跑。男人略微的抬了一下凌厉的眼角,“看样子你认识她,那正好,给我带路吧。我没有恶意,不过是看看她而已。”
……坐着这种豪华轿车的男人为什么要来找他的母亲?
总不可能真的是他的亲生父亲。
“给我食物。”他盯着男人,粗哑的嗓音沉声道,“然后我就告诉你她在哪里。”
男人侧过头,看向车里。车里的女孩从车窗里递给了他一袋面包,就看着他迫不及待的伸手抓出圆滚滚的面包放进嘴里,充实的面包香气,还有满足的饱腹感。有多长时间没有感受过了?
他也没害羞,就当着男人的面,一个一个全部吃掉。
如果这些存下来,不可能在他的手里留到明天。
还不如现在就吃完。
男人也很有耐心,等他吃完后,才开口:“现在,回答我。”
“她死了。”
咽下最后一口面包,他心中略有些遗憾。
却是为了食物。
欺骗毫无意义,他冷笑着道,“死在男人的床上,对她也是一种解脱。”
男人冰冷的视线转向了他的五官,发色和瞳色,最后开口道,“你是她的什么人?”
“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冷漠的别过头,舔了一下嘴唇,仿佛还能舔到上面留下的面包的味道,“我可没说要回答你的所有问题。”
“你是她的儿子。”
男人却好像将他从头到脚都全部看透得一清二楚,“呵,小鬼。既然她死了就没办法了,你要跟我走吗?”
“!?”
他一怔。
脚步随之停下,他慢慢的回过头,那个男人依旧冰冷,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可以选择跟我走。”
男人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敢吗?”
他敢吗?
这里从来都不缺少孩子离开就再也没有回来的事情,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死掉了。不过如果这家伙对他有恶意的话,应该更明显一点才对,至少不会知道他母亲的名字。
无论男人到底抱着一种什么样的企图,这都是他唯一一次触手可得的机会,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一辈子就只能在泥泞的尘埃中活着。
他要去往更高的地方。
“为什么不敢。”
他握紧了拳头,“我跟你走。”
“那好,你还有什么东西落下的吗?”
他犹豫了一下,他想到自己赖以为生的草棚……还有他藏在石砖下的500日元,可最后,他只是摇摇头,“没有。”
他不会再回去了。
男人似乎丝毫不在意他的肮脏,他打开车门,“上车吧。”
他上了车。
才发现那个女孩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似乎也不介意他的肮脏和臭味。
真是与众不同的父女。
“你叫什么?”她问。继续自我介绍道:“我叫莎朗,莎朗·温亚德,你呢?”
“……”他看了她一眼,“黑泽阵。”
“不错嘛。”
莎朗清甜的笑道。
黑泽阵看了看莎朗,又看了看副驾驶上男人,有些警惕的询问道,“你们是父女吗?”
毕竟两个人都有一头银发。
没想到的是,莎朗很快摇了摇头,“不,不是的。”
“……?”
“他啊…嗯,我想想。”莎朗弯起嘴角,“大概是管家一类的吧?”
“管家……”陌生的词汇。
男人没有阻止他们的对话,反应冷漠,只是看了一眼女孩就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