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无神无月之影（五）

    “papa～”

    记忆的宫殿永远都是那样的高耸，她记得自己穿过了比头还高的桌子，提着漂亮的纱裙，红色的小皮鞋哒哒地踩过意大利运来的地毯，奔向楼梯的方向。

    “papa～papa～”

    她是那么的开心。

    是那么的幸福。

    哪怕从出生开始就不曾见过母亲，但她的父亲仍然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会给她所有想要的一切，除了一个母亲。

    唯有在面对父亲的时候，早熟的女孩才会像是一个普通的孩子那样笑出声，欢快的期待自己的父亲温柔的拥抱。

    好像有一个声音。

    ——不要再往前了。

    她的痛苦。

    她无法控制的痛苦。

    年幼的她就好像没有听到另一个自己的耳语，自顾自地扶着红木楼梯快步跑上楼。

    神情喜悦地转过拿破仑的肖像画。

    又拐过摆着金色的座钟的墙角。

    最后到达了书房面前，她的脚步在到达之前慢了下去，她深呼吸几下，满脸喜悦的自言自语着动手整理一下自己凌乱的发带和裙子，“我要第一个把小裙子给papa看～嘿嘿～”

    ——求你了！不要再往前了！

    “我才不需要你帮我。”

    父亲的声音。“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莎朗的。”

    她本来准备抬起的脚步再次停下，好奇的站在了书房的门口，这里能够听到父亲和管家的交谈声。

    “你不适合养孩子。”

    “又有什么关系。”父亲反驳道，“我觉得我养孩子一定能比你养的好。”

    “哼嗯……”

    管家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

    ——拜托了，别再听下去了！！

    “我一定会把她培养成优秀的女人。”

    父亲下定决心，“上次那纯粹就是个意外，绝对不是我的饲养方法有什么不对。”

    上次？

    饲养……

    “你确定你的养成计划真的靠谱吗？”

    “啊……这个啊，啊……”父亲声音带上了浅浅的笑，“没关系的呢，反正……肯定还有下一次。”

    她茫然的后退。

    后退……

    然后，梦中的场景再次转换。

    那天，极度失神的她一时失足坠下楼梯，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下去的刹那。

    这时——

    一双手扶住了她下跌的身体。

    那是一双宽大的，戴着白色手套的手。

    对比她纤细的手腕，就好像包裹住了她摇摇欲坠的精神。

    她抬起头，看向了那个扶住她的银发少年，他穿着一套修身的黑色风衣，冷漠的墨绿色蛇瞳注视着她。

    还未长开的五官凶恶，冰冷，却又有些稚嫩的青涩。

    “莎朗？”少年的声音稍微有些沙哑。

    她怔怔的望着这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

    她认得他。

    父亲收养的另一个孤儿，黑泽阵。

    她很少与他有特别深的交集，在此之前，她甚至称不上喜欢他。

    “以后请注意点。”

    他松开了她的手臂。

    从她的身侧走过。

    她小小的呼吸仿佛嗅到他身上传来的，还未散去的硝烟的味道，那么的刻骨铭心。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她的心脏忽然跳动了，剧烈的，飞快的，像是火热的熔炉，将她烧得遍体鳞伤。

    她还是爱着父亲的。

    她总是这样告诉自己。

    父亲无条件的满足她几乎所有的欲望，她想买的玩具，想看的书籍……就算是她想要与家族走上一条明星的路，父亲也是毫不犹豫地为她买下了一座电影厂，把她捧成了那个时代最耀眼的新星，为她铺平了一切的道路。

    有时候，她也是确实的怨恨着父亲。

    为什么父亲可以对自己这么好？她并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她到底是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可就是这样好像生来就拥有了一切的她，却仍然得不到黑泽阵。

    那个让她第一次悸动的男人眼里却始终只有她的父亲！

    而自己却只是父亲的女儿。

    永远只能看见她的父亲，而不是她！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他们才是最先遇见的不是吗？为什么黑泽阵那个家伙眼里只有父亲…就好像随时都愿意为父亲的愿望献上一切。

    哪怕是父亲年岁渐老，他注视着他的目光却始终不变。

    哪怕自己与他上床做爱，却始终比不上父亲的一个眼神。

    越是这样，她就越是痛苦。

    就连分手都分得那么的轻松。她的真心，她年少时最真挚的心就好像不值一提的垃圾被丢进尘埃，碾碎殆尽。

    没关系的。

    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