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钰回来了,没告诉任何人,就像他走时一样,悄无声息。
回到阔别五年的大院,迟钰拖着行李箱漫步在水泥路上,仔细看着路边的一草一木,这里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走到家门口按了下门铃,过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开门,迟钰想着可能家里人都出去了,他回来也没打个电话,家里不知道他今天回来。
“钰哥?!”
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仔细听还能发现这声音有一丝颤抖。
迟钰回过头,看着俊朗的青年有些惊讶,没想到阔别多年,第一个见到的竟是他。
“钰哥!真的是你!”高大的青年瞪大了双眼,站在原地和他对视。
迟钰松开行李箱转过身对着他露出个温雅的笑:“是我。”
简短的两个字却令青年眼睛发酸,他快步冲了过去,越跑越快,最后扑在迟钰身上,将他紧紧抱住。
以前的小孩儿长大了,手臂结实有力,勒得他有点疼。迟钰回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笑着说:“这么想我啊。”
抱着他的青年声音哽咽,紧紧勒着他,“想!每天都想!你怎么这么狠心,一走就是五年!”
男人失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是啊,走太久了,你都长大了。”
厉阳抱着他抱了很久,直到迟钰好说歹说,再三保证不走了才松开。
“叔叔阿姨不在家,小言今年高考成绩很好,考上了警官大学,他们带着小言出去旅游了,昨天走的,估计得几天能回来,你没告诉他们么?”
两人做在门口的台阶上,厉阳眼也不眨地盯着迟钰的脸看,仿佛怕他凭空消失一样。
迟钰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五年的岁月让他变得更加成熟沉稳,今年二十八岁的男人依旧那般温润如玉,令所有人靠近他就感觉舒服。
迟钰双手十指交叉笑着说:“没给家里打电话,突然就想回来了,在国外一个人挺没意思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厉阳的眼圈瞬间红了,控诉地质问:“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不联系我们?你知道这些年我们多想你么!”
说着说着,高大俊朗的男人居然掉下了一滴泪,迟钰看得心里一酸叹了口气,探过身子伸手将他的泪擦掉。
“我也想你们,可是我不敢,不敢联系。”
男人说出的话格外平淡,可厉阳却觉得自己的心被硬生生撕碎,疼得他弯了腰。
“你还没忘,是么?”厉阳眼中的泪挡住了他的视线,男人俊美的容貌变得模糊不清。
“是啊,忘不了。”迟钰轻声说着,面上明明带着笑,厉阳却觉得他也在哭。
五年前,这里死了一个人,是迟钰的心上人,那个他宠着护着的孩子,才十八岁。
那年也是如现在这般同样炎热的夏天,他从高楼一跃而下,像追求自由的天使,坠落在他们面前,鲜血流了一地。
很长一段时间厉阳都忘不掉那个画面,忘不掉那个活泼带着点叛逆的少年转瞬间便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忘不掉一向温雅有礼的迟钰哭得撕心裂肺的声音。
明明已经报了军校,明明有着很好的未来,可是他却选择了结束生命,只为追求的自由,只为证明他的爱没有错,证明同性恋不是卑贱的生物,不该被歧视。迟钰爱他,他也爱迟钰,他们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错的是大院里顽固不化的思想,错的是父母的逼迫、殴打与辱骂。
后来迟钰消失了,走的悄无声息,除了他的家人没人知道他去了哪,没人知道他的联系方式,这一走就是五年。
从此,迟钰和许焱成了整个大院的禁忌,没人敢提他们的名字。
厉阳以为他一辈子都见不到迟钰了,当他看到那个站在门前的身影时心跳加速,血液都涌上了大脑,冲击着他的神经。
每次路过门前他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眼,看看他回没回来,看到那熟悉的背影时,他以为自己认错了,带着期待地叫了一声,那一瞬间他觉得很怕,怕一切只是假象,怕那个人不是他。
当这个男人回过头,肯定地说出那两个字时,厉阳觉得即使想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面对的是迟钰,这个一向温柔包容的男人。
“他们几个也很想你,要不要给他们打个电话?”厉阳脸上的泪干了,想起那几个人侧着身子问旁边的人。
迟钰眼中露出怀念的神色,笑问:“他们现在怎么样?”
大院里和厉阳差不都大的一共有五个男孩子,包括自杀的许焱,当年他们五个皮得很,天不怕地不怕,没少闯祸。每次闯出事儿就找迟钰,他总会护着他们。
迟钰比他们大五岁,是大院里所有孩子的榜样,是所有家长和老师口中的好学生好孩子,他俊美、温柔,完美得不像人类,小时候他们五个都爱粘着他,围着他打转,迟钰有什么好东西从不会忘了他们。
什么时候发现他其实也是个凡人的呢?是一次意外。
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