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与君重逢】

    今日是二月初一，是龙抬头的日子，黄历上写着宜嫁娶。

    顾家今日的大门的门槛，要被权贵富商踏破了。面上都是来恭喜顾家老爷顾泽生新婚大喜，实际上倒都是来拉拢关系。

    顾家在上海倒也没什么根基，只是近十几年靠着茶叶出口国外，迅速地在国商行业占据了有利地位。

    顾家是和外国人做生意的，明面上做的是茶叶，可内里到底做的什么生意，只有顾家人自己心里清楚。

    欧式建筑的洋楼里，婚礼也全然是西式婚礼。顾泽生到底骨子里还是个国人，自己已过天命，此次结婚的目的也只是将姨太太扶正，本来也不想怎么办仪式，但架不住曾兰芝的各种攻势，也念在曾兰芝陪了自己多年，就办了这次的婚礼。

    仪式结束后，顾泽生便借此机会，让自己刚刚留学归来的儿子顾君辙多认识认识人。

    “来，君辙，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督查局的李局长。”顾泽生拍了拍顾君辙的肩膀，“这是犬子，君辙。”

    “啊，原来是顾家大少爷啊，这是刚从国外回来？”说着，大腹便便的李局长就伸出了肥腻的右手。

    “您好，李局长。”顾君辙也伸出了手和李局长握了握，“是的，刚从英吉利留学回来。”

    “留学好啊，多学些知识，好回来报效国家啊！”李局长看着顾君辙，眯着眼笑了笑。

    “李局长过誉了。”

    接着顾泽生带着顾君辙，见了不少圈内的人。大家都夸这顾家大少爷不仅长得一表人才而且器宇不凡，顾家老爷有福啊。

    顾君辙进退有度地同前来道贺的各界人物交际，期间抽出空来便寻找那个人的身影。大概是还在忙碌吧，餐桌前的各式糕点里，顾君辙钟爱于那苏式糕点，拈起一片轻薄的云片糕，送入口中，香甜但不腻人的口感，是记忆里的味道了，那个人还在顾家，还在等他……

    宴会一直持续到黄昏，宴会上的人才陆陆续续散去。

    顾君辙在宴会结束后，匆忙去寻那个在宴会上都没见到的人，陈嘉。

    曾兰芝说陈嘉是自己的远方亲戚，因家族落魄，走投无路，才来投奔于她。旁人都说，顾家的姨太太有那菩萨心肠，可怜当年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无家可归，也肯收留他。可是曾兰芝让陈嘉住下了，明面上是亲戚，实际上也不过是顾家的下人。

    走过大厅，拐向一楼走廊，走廊的尽头便是陈嘉的房间。顾君辙不可能记错，他有两年的时间里，都在这个小小的、阴暗的房间的睡觉，只是因为那个人怀抱的温暖，可以驱走黑夜的可怕与寒冷。

    门没有锁，顾君辙推门而进。

    这里还和六年前一样，一张床，两个床头柜，一个衣柜，一张桌子，各处的杂物不多，但都被房间主人整齐归置。床头的灯是开着的，许是昏黄灯光的缘故，青色的床铺倒也显得温馨舒适。

    这里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味道。顾君辙坐在了床上，一下铺在床褥间，嗅着那人独有的气味……

    “君辙，你怎么在这儿？”

    顾君辙闻言，回头望去，是陈嘉。顾君辙一下如同十几岁的孩童一般，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陈嘉。

    “诶？”陈嘉还没反应过来，直接被顾君辙抱了个满怀，笑了笑，双手也回抱回去，“嗯，我们君辙，长高了，也长大了。”

    “哥哥”顾君辙在陈嘉的耳畔边，蹭了蹭，蹭得陈嘉觉得有点痒，就挣脱出来。

    “来，让哥哥好好看看你。”陈嘉的双手抚在顾君辙的脸颊侧，接着又摸了摸顾君辙结实的臂膀。

    昔日需要自己照料的少年已长大成人了，个子也比自己高去了半个头，身子也结实了不少，一身洋式西装衬得顾君辙既贵气又帅气。只是坚毅的面孔在此刻却因着眼里晕着水雾而显得惹人疼。

    “哥哥，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在顾君辙眼里，陈嘉修长的身躯藏在青灰色的长褂之下，哥哥又瘦了。面容倒也不曾有大的改变，只是面色透露出来的疲惫之感，让顾君辙心疼。

    “我这几年过得还好，林师傅也已经收我为徒了，我现在也可以做出更好吃的点心了。”陈嘉本是苏州人，十四岁时来投奔曾兰芝，林师傅在顾家做主厨吗，见陈嘉在厨艺方面颇有天赋，便指点其一二，后来也收了陈嘉为徒。

    “嗯，哥哥，我吃到了，云片糕真的好吃，还是和我小时候吃到的一样好吃。”顾君辙在陈嘉面前忍不住想撒娇，博取陈嘉的注意。

    “你啊，你就好说好听的糊弄我。”陈嘉笑道，两人重逢后，气氛很快也回到了当年。

    “不是的，哥哥，是真的好吃，比我在国外吃的任何点心都要好吃。”顾君辙倒也没有说谎，自己的胃早就被陈嘉养叼了。

    “嗯，就算是吧。”陈嘉现在倒也没忘，昔日的顾君辙是受了气才来他这里的，如今顾家就这么一个少爷，可谓是众星捧月，自己的身份左右也不过是顾家的下人而已。

    顾君辙刚出生没多久，母亲的精神方面就出了问题，性情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