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七(花样年华Ⅳ)
两人没有温存多久,林辞君反应过来,神色愈加冷峻,撑起软绵绵的身子,捻过被单泄了气般倚在床头。宋欢颜像抽了全身的气力,深夜已至,相依时还未意识,现下冷冽之感仿佛钻进了寸寸肌肤,宋欢颜不禁抬手掩面。
林辞君看了眼时间,有那么一晌脑袋空白了,但她很快又思忖着,旋即焦躁地拉扯上衣服,摔上房门时也不曾回头。
宋欢颜的手无力地垂下,她数着自己缓缓的呼吸,深感无趣,踉跄地爬起身把空调打开。
反正她已经走了,就让自己好好地睡一觉......怎么可能。心乱如麻,宋欢颜如烂泥般下床,杂乱的衣物掉了满地。洗完澡出来,屋子里已经暖和了,宋欢颜默默穿上衣服,扯了房卡出去,扑面迎来湿冷的空气无孔不入,楼道昏灯,空无一人。
半夜的街道冷冷清清,宋欢颜踢着一颗小石子,歪了进下水道了便去寻下一个。于是就这样曲曲折折,影子没规律的乌压前行。
林辞君回家的时候,客厅灯火辉煌,那样盈溢的光芒却让她不由自主地战栗。
秋天快要过去,遍地金黄无人扫,踩下枯叶的声音让人心生愉悦,随凉风习来人仍萧瑟,宋欢颜低头地走。总是复杂的,如此想着。座位也换了,阳光照不到,再不会在意窗外人来人往。偶尔开小差也能想起那荒唐的一晚,如果不是夜风凄冷的触感,宋欢颜会觉得,一切如梦似幻。
在走廊上和林辞君擦身而过时,那种炙热而刻意压制的眼神,紧张地回避却又没把握好度地撇开头,那样做贼心虚的姿态,实在是太下贱了。宋欢颜没有如此唾弃过自己。于是她避开了所有和林辞君同步的时间,以前的努力被用来东躲西藏,她也想不通自己到底怎么了。
即便刻意地逃避,和她碰面有时在所难免。月考按名次分的考场,她们坐在同一个班里相隔不远,低头不见抬头见。有时宋欢颜会渴望林辞君能不吝惜地看自己一眼,凑巧对上的时候,又被对方冷若冰霜的眼神给刺得心灰意冷。
为什么难堪的低声下气的人会是我?这一切难道不是她把自己拽向深渊?对了!宋欢颜想起那夜退房卡时,自己还得了林辞君留下的押金,所以说自己不过是被嫖了?
宋欢颜气得心烦意乱,明明迁就的人是自己,最后被冷漠的人也是自己。世上怎么有这么蛮不讲理的人!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无视,宋欢颜决定解放自己,对方多冷自己就多冷,最好还在她面前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宋欢颜拽不起来,故作冷漠倒是可以做到。于是时光飞逝,日渐紧张的学习让她放下了现在看来,幼稚至极的游戏。
初雪飘然而至的那天,元旦也快要到了,班级正组织报名活动,好友兴高采烈地拉她要表演节目。
“都说了我不去,别烦我啦。”宋欢颜摆了摆手,继续埋头做题。
“这是我们最后的元旦晚会啊!我这几年好不容易才把贝斯又提了一个档次,上了舞台绝对闪闪发光。”好友自恋地双手抚头往后滑,宋欢颜给他一个白眼。
“所以?两个人的乐队?你是去用乐器演相声?”
“我当然早就找好人了,就差你了!”好友为了登台不知从哪里花钱雇了吉他手和键盘手,还大言不惭地称自己要当主唱。
算了,随他去吧。其实他唱歌也还行,不然宋欢颜是不会跟一无是处的人玩在一起。
两人逃了晚自习越过高墙,汽笛声破空。骂骂咧咧嘻嘻哈哈,夜风灌满外套,狂风迎面却无知觉。巷子里有静谧的酒馆和瘦的黑猫,他们在租来的排练室里纵情于音乐与知己难遇的感慨。另外两个社会人士吞着难喝的酒,烟雾弥漫眼前,流进耳朵灌进鼻孔包围你我,好像要把灵魂勾引,一起飞向远方。
寒冬时节的妄想,请把我的灵魂安葬。宋欢颜痴痴地想着,又使劲地摇头,把这些乱糟糟的东西甩出脑海。
元旦晚会的晚上,宋欢颜难得的化了妆,平日便水灵灵的人儿出落得愈加动人,宋欢颜不由地有些脸红。
“接下来有请三(17)班的宋欢颜、李然泽以及......Zero和Rebel同学为我们带来刺猬乐队的‘盼暖春来’。”
主持人话音落下的瞬间,迅猛而强悍的鼓声便喷薄而出,一下点燃了整个舞台,宋欢颜尽情挥舞着手中的鼓棒,长发随着节奏肆意摇摆,她眼中似无物却又敲击地恰到好处,掌握着力度和节奏的同时又能放开身形,那被打击的吊镲摇摇晃晃,宋欢颜便也摇头晃脑,仿佛真的沉溺于表演的快感。
林辞君坐在台下,她的视线不自觉地望向恣意的女孩,好像所有的光芒都汇聚在那儿。三(17)班的宋欢颜,其实自己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橱窗里的女孩,用来被雕塑用来被观赏。人们叫她弹琴,她便要日复一日地练习,直至在那黑白键上奏出华美的乐章。人们叫她跳舞,她便要委曲求全地施展身姿,直至形体漂亮得如同白天鹅。人们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