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秋千架

    犹渡雅得宠，骄纵的简直无法无天，顿时后宫怨声载道。不少受了气的妃嫔跑去皇后那里哭诉，皇后又碍着皇上的情面，也只能苛责犹渡雅几句，事后犹渡雅会变本加厉报复告状的妃嫔，一时间矛盾冲突不断。

    “这宫里皇上宠过的不少，恃宠而骄的也有，可是像雅嫔这么猖狂的还确实少见。”静嫔躺在床上向我发着牢骚，说到气愤时绞着手中帕子啐了一口，“她就像一条疯狗，逮谁咬谁！”

    “好了，你也大度些，不就是一碗鸡汤的事。”我安抚着她，心中默默叹气。昨日雅嫔突然想喝乌鸡汤，雅嫔的侍婢水仙去膳房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一碗，便要端走了，可不巧那乌鸡汤是静嫔吩咐人给皇上炖的，都已经文火慢熬了四个时辰，被水仙这么莫名其妙的端走静嫔当然不服。静嫔带人到端华宫去问个究竟，谁知雅嫔不仅蛮不讲理，而且竟然还把滚烫的汤扔到了静嫔身上。

    静嫔本来就是个烈性子，哪能遭受这侮辱？后来端华宫闹的不成体统，甚至惊动了皇上皇后，皇上让太医好好看静嫔，又赏赐了许多玩意了事。但对犹渡雅，他只是连责备都不算的说了几句，这怎能让静嫔不气愤！

    “等皇上腻了她，我倒是要看看她是什么下场！”静嫔含恨道，“犹尚书也是朝廷重臣，怎么教出了这么个泼妇般狐媚狠毒的女儿！”

    我心下难过，我也明白雅儿只是在发泄，或许过一阵子她想开了，后宫便也恢复平静了。这些日让我寡欢的是雅儿一直推脱身子不适再没去过皇后那里请安，我也一直见不到她。明明知道她在这宫里，却不能相见的苦痛折磨着我，让我不安躁动。

    陪着静嫔说了会话我就告辞了，白芷偷偷在我耳边说：“娘娘，雅嫔今日在红叶苑荡秋千。”

    我心里一紧，冷冷看着白芷，白芷附在我耳边小声哀求：“娘娘时日不多，何苦这么逼着自己。”

    时日不多，所以要多看看我的雅儿么？我神色黯淡，我不是不想去看她，而是，我怕看到她，我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伤害她。

    犹豫了良久，我屏退了身后的宫女太监，只留下白芷陪我过去，我下定决心只要悄悄的看她一眼就走。

    这时候的枫叶已经开始凋落了，但是红叶苑依旧火红一片，枫叶鲜艳的红着，灿烂如霞。地上也铺满了掉落的枫叶叶片，有些已经枯萎，有些却依旧色彩明丽，踩上去有沙沙的枯叶破碎的声音。

    我看到了犹渡雅，她一袭白衣坐在红叶苑精致的秋千上，婢女水仙小心翼翼的推着秋千，芳姑姑立在一旁伺候，很远处还站了三个太监三个宫女。

    晴朗干净的天空下，犹渡雅身处火红的枫叶里，白衣翩然，随着秋千的摇荡，她的裙摆如同蝶翼般散开，惊艳了一地，寂寞了一地。

    看着这个样子的她，很难和“恃宠而骄”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她是那样清丽脱俗，不染凡尘的模样。我看着看着，觉得心中苦涩，她很茫然也很伤心，我能感受到。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最是繁丝摇落后，反叫人忆春山，湔裙梦断应难续。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我听到她在唱歌，她一边荡着秋千一边高歌，她的声音清丽凄婉，如诉如泣，特别是“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那一句，已经带着哽咽的声音了。

    我的雅儿啊，别人看到的只是你傲慢骄纵，目中无人的模样，谁又能怜你的寂寥与伤痛？

    突然，我看到雅儿的秋千停了下来，她看向了我的方向，在看到我的一瞬间，即使隔着这样远，我依旧能看到希望和欣喜的光芒闪耀在她的眼里。

    沉默片刻，我走了过去，雅儿一直紧紧盯着我，有些担心又有些激动的模样让我心酸。我的雅儿从来都高傲的如同孔雀，她何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人，求过人？

    “淑妃娘娘。”芳姑姑和水仙刚刚向我行完礼就被雅儿打发了下去，站在远远的地方。

    “雅嫔真是好雅兴，这秋千也别致的很。”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犹渡雅的手紧紧握着秋千绳，她坐在秋千上看着我，用破碎的目光固执的死死看着我。

    “往事不可追，雅嫔……”我几乎说不出话，我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再说下去我会泣不成声的。

    “若是倩岚已经忘记了我，还来找我做什么？”她恢复了平素的冷漠，高高在上的问我，可是她的演技太差，眼眶都红了还在忍着故作冷淡。

    “本宫只是听见有人唱歌才过来瞧瞧。”我攥紧手指，让疼痛抑制我的泪腺，我不能哭，我不能有所动摇，我要坚强一点，“现在本宫瞧过了，就不打扰雅嫔了，本宫先走了。”我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姿态。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能告诉我么？”身后是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的眼睛已经蓄满滚烫的泪水，我勉强自己放松语气：“本宫已经说得很明白，本宫从来没有对你认真过，现在本宫寻得所爱，自然必须和你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