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痂

    你不会想知道欧彦君和徐昊昊经历了什么。

    可能是徐昊昊手臂上一条条鲜血淋漓的斑马线。

    可能是徐昊昊盯着同一块地方，一直一直没有眨眼。因为他不敢闭眼，脑海里全是那个画面。

    可能是全部利器都收了起来，但徐昊昊用手扎在花园的仙人球上，又摔碎了花盆拿着碎瓷片想划自己的脸。千钧一发，欧彦君扑了过去阻止，碎瓷割伤他手臂，留下深深一道血口。徐昊昊哭了，欧彦君笑了，因为徐昊昊第一次为欧彦君哭了。

    欧彦君流着血：“如果你想发泄就划我脸吧，用刀捅我也可以，用花盆砸我头也可以，随你。不伤害自己了好不好？”

    欧彦君的手臂缝了十二针。

    这是他花了三个月时间，第一次距离徐昊昊这么近。

    上次靠近两米以内，徐昊昊缩起来抱着头尖叫了半个小时。

    可能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欧彦君也会躲着所有人，藏在角落里，拿被子盖住头，抱着膝盖哭得撕心裂肺。他也只不过是个孩子，比徐昊昊还小一岁的男孩子。

    可是第二天他让人运了一卡车的瓦片，远远看着徐昊昊，跟他说可以随便砸。

    徐昊昊砸了三个多小时，累了。

    欧彦君问他开心点了吗？

    徐昊昊摇了摇头。

    可能是徐妈妈跟欧彦君说，昊昊也许以后再也回不来了。

    欧彦君说，那他去哪里，我就陪着他。

    可能是欧妈妈跟欧彦君说，再为了徐昊昊这样耗下去就断绝母子关系。

    欧彦君下跪了，说再给他半年时间，不行的话，就断绝母子关系。

    欧妈妈抱着儿子哭得死去活来。

    可能是欧彦君突然撑不下去了，也想过要放弃，也想过要自残，但他怕疼，忍住了。想到徐昊昊手臂的伤疤，他要再勇敢一点，等徐昊昊好了，一起去纹身吧。

    后来又有了很多个可能。

    直到有一天，欧彦君怀里抱着不停发抖的徐昊昊，一手捧着昊昊全是泪痕的脸，用拇指逐点逐点拭去他的泪，贴着昊昊额头跟他说：“宝贝，别怕，我们慢慢来，你愿意相信我吗？”

    然后昊昊很轻地点了点头，试着合上眼，睫毛止不住地颤，咬着牙关，指甲隔着衣服也快要把欧彦君抓伤。欧彦君小心翼翼地贴上他的唇，如履薄冰，生怕徐昊昊一碰就碎，一碰就崩溃，亲得那么忐忑，亲得那么珍惜，亲得那么虔诚。

    末了，轻轻把昊昊按进怀里裹紧，下巴搁在昊昊的软发上，吸了一下鼻子，颤着声音给昊昊鼓励：“宝贝，我们今天又在进步了。”

    再之后，徐昊昊坐在公园的秋千上，双手握着秋千的铁链，看着夕阳发呆。欧彦君坐在另一个秋千上，伸长手臂轻轻摸着徐昊昊的头发，问他，是那个姓陆的吗？徐昊昊平静地点了点头。

    然后将来的某一天，徐昊昊看着欧彦君脸上斑斑点点的油漆突然笑了，笑得那么天真，笑得那么肆无忌惮。

    祷告原来是有用的。感谢医生，徐昊昊醒过来了。

    徐昊昊以后会给欧彦君所有的爱，直到生命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