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纵雪骑马(3K)
“难怪姑母曾说他这人惯是固执。”孟玮低笑,一转首被刚才那名李元营外的侍卫叫住:
“孟小姐,请留步。”
孟玮扭头,这人道:“我家王爷有请。”
孟玮将手揣进白绒红袖中,高领雪氅衬托一张脸色白里带红,将目微动,张了张嘴,吐出一句悦耳动听的声语却是:“方才已有王爷的人来过,说是无事多烦,代过歉扰。”
侍卫愣道:“原来如此。”
“我现先去向娘娘请安。”孟玮颔道,“告辞了。”
孟玮揣着一番小心思,李元早上实在是过分了头,摁着她不管不说就来一次,后果便是害的她走路都难。再想骗她过去?恶狼之营,有了前车之鉴她当然是不再遂他心愿,跳进他给设好的爱欲陷阱里头了。
辰妃原本是从北方来的和亲公主,当今皇上的重宠之妃,多年来没有子嗣,此次皇上携子同游。皇上见辰妃似乎是宫中冷清,无人交心,而此次地点又是在她家乡附近,几句微言动听之下动了恻隐之心,打破惯例带了后宫女眷过来。
孟玮早前在李元养母,也是姑母梅妃的侧清宫中学过宫中之礼,住了一段时间。那时候梅妃还在人世,同辰妃交情匪浅,成了后宫少有的交心姐妹。之后梅妃去世,孟玮在辰妃宫中待了一段时间后再出了宫回父亲身边,于此同辰妃才也有了交集。
这回辰妃向皇上多讨了个人一同伴军而来,那人就是在江安盐官大商孟府内的独生女孟玮。
孟玮在前往辰妃的驻帐中一直回想着上山前的事情。她在江安的时候本想拒绝,结果李元正好在旁边,知道这事了后在孟老爷子耳根子旁磨上磨下非得把她带回了京城,在李元京城的宅府里住下了一夜。也正是那一夜……
孟玮脚步一顿,已来到营前,这营与辰妃一样,外观看上去清清冷冷的,雪色苍茫的一片,寰宇莽莽。
营内若隐若现地传来了低泣压抑之声。
孟玮犹豫一阵,方探身向前,在门外事先轻声叫了一句:
“娘娘?”
里头人迅速擦开了泪水,收拢了发鬓,端正坐姿,清了清嗓子用嘶哑的喉咙应声:
“孟玮吗?进来吧。”
李玄礼望着这这一片苍茫土地,莽色高原。迎风负手而立,风猎猎吹袍,任凭发丝与风飞舞,这一国之主身形伟岸,巍峨镇定,分毫未动。
“这就是咱们大江国的江山。”玄礼指着岐山以南,“看这河流,这土地,这黎明与初阳。”一道红日高悬在山的一侧,海拔使之望过来格外低近。
背后一众皇子垂手而立。
玄礼忽将指朝北方一指,顺着游牧民族在山间行踪黑影道,“那也将是我们大江国的疆土。这山川河流,湖泊高原,甚至是空气中的风、天际的云、天边的太阳落日的余辉,所照到的寸土也都是我们大江国的疆域。”
即便这是极不合理的,然而九五之尊那是一言九鼎,这重量谁敢反驳,砸得粉骨碎身碎渣不剩那才是他最后的悲惨结局。
既不敢出声附和,也不敢反驳,在一片初日的静寂之中吟来马蹄之声。
一风姿卓然之人高骑雪白丰毛骏马背上驾风而来。
“皇上。”李元翻身,下马行礼。
“快起。”
玄礼心情正好,忽又听马蹄阵阵,引首往后望去,一大批马在士兵的牵骑下踏雪而来。
玄礼上前,抚弄李元骑来一马,笑道:“这便是上回西域进贡的一匹雪中赤兔么?”
李元颔首:“正是。”
“诸位。”玄礼朝着几大武将高官,几大将首,“此马据传在月圆之夜下,浑体雪毛将呈赤红血色,因而有雪中赤兔之美称。”
诸官诸将面面相觑,纷纷惊叹。
玄礼纵身上马,马受了惊,险些高蹄失脚。李元在旁为叔叔牵马作引,稳稳抓停。
“故有长白山纵马狂欢,今我们在岐山高脉,迎着这大江国百年基业,万千河山,回念百年先祖马上浴血奋战,厮杀拼搏打来的大好江山。大江国千秋万代,永不磨灭!”
“千秋万代!”
“永不磨灭!”
一阵欢呼豪吟,行云响遏。
玄礼叫一众皇子一并骑上了后面牵来的几匹壮马,左右望望,仍觉得是缺了点什么,低声将贴身侍卫叫来:“去将辰妃叫来。”
正是同李元交谈的二皇子暨荆望了一眼,听了这话,意味不明哼笑了笑,察觉一旁李元在看,侧首,向着李元正正色笑道:
“堂兄,堂弟这样叫你失了礼数,无碍吧?”
“私下里自然是无碍。”李元笑道。
“堂兄还是平易近人。”暨荆意味深长地笑道,“咱们都是宫中长大的,又都流有李家的血。在堂弟心中,早将堂兄视作亲兄弟看待了。”
“不敢。”李元退一步道。
“堂兄勿须如此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