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明着实无法理解武藤为何要雨伞,因为屋外并没有下雨。
而且,他觉得似乎在那晚之后,三个多月以来,已经很久都没有过半点儿雨水。自己前两天还曾和男人提到过这件事,不知道男人今天怎么会突然又问起这个。于是他问:“有是有,但你要这个做什么?”
飞行员见他掉入了自己精心布置好的一个小陷阱,甭提多开心了。但男人在脸面上,还是努力装出很平常的神色,淡然地回了句:“可以借我用一下么?”
“啊?哦,好吧。”
中规中矩的王良明当然不会明白,‘借雨伞’其实是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托辞。他只是预感到,根本闲不住的武藤似乎又打算要搞事情。
不过他想,自己忙活了一天工作,陪男人拆夹板,再加上把家务干下来后,已然身心俱疲。此时若是和日本兵继续费口舌掰持这个那个的,有点不够划算,因而就没再表达异议。
武藤的嘴角已经上扬得不能再高了。他揽过王良明的肩膀,颇为得意地继续问道:“真的可以啊?”
“嗯。可以啊,怎么了?”王良明回答。
武藤本就非常清楚,王良明不会懂这话的真实意思。男人便更是放心大胆地凑近了他,有些暧昧地揉着他的肩膀,讨好着问:“那拿来借我用用吧?”
“哦。”王良明的头已经有些晕了,一心只想着要赶快去睡觉。他答应了男人一声后,便起了身,准备去给他拿东西。
飞行员是真的再忍不住,咧嘴乐了,伸直接了粗壮的手就打算去解他的衣服,本想再逗他两句,就可以为今天的好心情画一个美满的句号。
可他哪知,王良明却竟转头径直走向了立在墙边的衣柜,翻找了一阵儿后,便拿了一把崭新的黄油纸伞出来,递给他。
“拿着吧,要做什么啊?”
望着还散发着一股新鲜纸味儿的伞伸到了自己面前,武藤的笑容很快便僵在脸上了。他很懊恼,暗暗责怪自己作茧自缚,没能及时拉住他,搞得他还真去捯饬出来把伞。
王良明见武藤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神色瞅着自己手中的伞,仿佛是头一次见闻‘雨伞’这样物件一般,不免觉得挺可笑。他用伞尖轻轻戳了下男人结实的小腹,问:“喂,我说,给你了,怎么不拿啊?”
武藤挠了挠短短的寸头,一时间竟还差点没了主意。
男人寻思着,这可怎么行,自己若是不能很好地填了自己挖的这个坑,估计就不只是简单被王良明鄙夷地奚落一番的问题。
毕竟,白天在舒莱曼医生的诊所里,因为一两件事,已经让王良明气得直想当着德国医生的面跟自己发飙。武藤明白,要是现在再让他觉得自己无时无刻不放弃耍他逗他,估计自己晚上就得睡到地下室去了。
王良明则瞅着飞行员方才一脸痞痞的坏笑,眨眼间就变成了紧锁着眉头的愁容,十分奇怪。他琢磨,要按常理,这家伙打算整蛊自己之前,从来都是先假装严肃,宛若正人君子,脸上通常都写满着不痛不痒的淡然。可今儿个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向总跟自己面前牛哄哄的武藤,居然好像真的很头疼什么事。
真是奇葩。王良明在心里头暗暗骂了句。但他却发现,武藤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后,就拿定了主意,果断地接过油纸伞起身,打了个响指,又恢复了一脸轻松:“跟我一块儿出去,摘几个柿子来。”
“啥?”王良明瞪大了眼睛,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倒是不觉得吃惊。他知道,反正就这么个没谱儿的人,折腾这样的事情,早都不是一天两天的西洋景,自己也就忍着忍着习惯了。
“趁现在天黑,弄几个来吧。这样,等白天有太阳的时候可以多晒一会儿,过几天就有柿饼可以吃了。”武藤笑了笑,对自己这个新的想法甚是满意。于是,他一屁股坐到了床上,脱掉了自己那双靴子,从窗口提了出去,放到了外面门廊的窗框下后,才轻轻地起身翻出。
“来吧,跟哥出去转转。”日本兵两手扒着窗口,招呼着他也下来。
王良明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极不情愿地坐到了窗户边上,很小心地跳了下去。
其实,本来之前他都已下定决心,坚决不再做翻窗户这种‘野孩子’和所谓‘没教养的破当兵的’才会干的事情,连武藤都基本快要妥协了。
可谁知,上个月有个晚上,他陪飞行员瞎逛回来。结果刚一进门,正好碰上了母亲出来喝水。幸好他找着了个挺尴尬的借口,说自己跟他一块儿去了趟厕所,母亲便也没再追问什么。
从那以后,王良明便真的再也不敢深更半夜走大门,跑到外面了。
而且他很难想透,为什么武藤一到晚上,就不知怎么的,那么有精气神儿。一周七天,至少有三五天都要拉自己跑到后面的山谷里。自己若要是不想去,男人就会强行把自己给拖走,简直堪比传闻中鬼子们‘强抢民女’一般,蛮横不讲理。
王良明也是没办法,只得时不时随他从窗口跳下去。回来的时候,再一脸狼狈地祈求看着他笨拙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