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遇到恩人之前,我的人生其实一直都在跌宕漂泊,偶尔的安稳,也如寸光寸阴,短促即逝。
卧在恩人温暖的怀里,我告诉他了一切,关乎于我那失去的四条尾巴,也关乎那些曾经在我生命中经过的人。
我原出生于极北之地的荒林,后随母亲一同南迁,一路来到了东国。
狐妖善媚,九尾狐也不例外,比起凡人一本正经的修炼,吸取阳气才是狐妖增加修为、延长寿命的最好方式,我的母亲本也是这样以为,直到在东国遇到了父亲。
书生与狐媚,本该是聊斋话本里的一章荒诞,却被父亲母亲过成了一段夫唱妇随、锦瑟和鸣的时光。
父亲赶考时恰巧撞见刚从山野走出来的母亲,二人一见钟情,便一起进了京。父亲最后拿了个进士的名次,已是相当了不起,却挡不住官场的光怪陆离,早早调了职,携着母亲回到家乡做了一个小小村官。
不似双性之体的我无法生育,母亲天生就是纯正的雌性,在父亲面前一直扮作乡野里出来的普通小妇人,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为父亲生下一儿半女,但父亲至死没有再娶,夫妻二人携手到白发苍苍。
在父亲临死之时,母亲生生割下了自己一尾,做成羹汤送与父亲。
她希望能将自己的一半寿命分与所爱之人,却没料到他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份,笑着拒绝了她。
“我一生都珍惜你,怎么会用牺牲你来续命。”他道,“何况我这一世活得已经很满足,你便让我圆满的归去吧。”
原来,打她赤脚从山野向他走来的那一刻,他便已知道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并非凡人。
她最终没有浪费那碗羹汤,把它赠与了村中一个出生便没有哭声的孩子,从此消失不见。
后来,不知是何时,与哪位同族缠绵,她有了我,便执意让我唤那书生作父亲,还让我随了他的姓,尽管他已经作古好几百年。
她不远万里带我回来东城,也是为了寻他的转世。
她跟我说,天上有位神仙,唤作月老,可以给相爱之人的手上双上一根红线,从此生生世世都能牵扯在一起。我从没见过母亲手上的红线,却也一味相信了她的话。
我那时还不能化形,只有不到一百岁,不能到街市上见人,母亲便把我养在一座野山,自己则化身为一无父无母的小女子,孤身来到了城里。
也许上天垂怜,没过几年,她便回来对我说,已寻到了父亲的转生,依旧是个温润清秀的书生,头戴冠,手摇扇,走路沉稳而悠然,脱口便成佳句。
没多久他们便成了亲,结了连理。那段时间,母亲回山里看我,一提到他便面露红霞,丹凤眸子里流露出丝丝光彩,百年的孤寂都恍若过往云烟般散去,只余羞涩与幸福,当真宛若初嫁的女子。
我也当真为她感到高兴,甚至还偷偷跑去城里看那从未谋面的父亲,潜入他俩新婚的小院,却只见一陌生男女在角落里卿卿我我。
没过多久,一切就都变了天。
那人在外面有了别人,还把那女子堂而皇之的娶入了房内,纳为和母亲同一地位的妾侍,后来科考中了名次,又为了攀关系而娶了尚书的女儿作为正妻。
再后来,那在母亲眼里只能装下两人的方寸后院里便成了乌泱泱一群女人的落脚之地。
她为他舍弃了妖的肆意,甘心打理后院的一切,到头来却成了一个只会争风吃醋的俗世女子。
“我找错了人。”
一夜,她回来找我,一手鲜血,眼里都是寒光。
第二日,她便经历了有生以来第一场雷劫,慌乱之下,我紧紧抱住她不肯松开,替她挨了那一道火辣辣的雷光,醒来后便发现自己已经少了一尾,且修为全无。
而她则消失的无影无踪,任我百般努力,也再找不到她。
没有了母亲,没有了长辈关于修炼的教导,我其实和一只普通的狐狸没什么两样,只是多出了几条尾巴。
那以后,我的修为一直没有什么长进,一百年过去,还是连人形都化不出来,有一次还失足跌进了山涧,白白丢了条性命。
而后却是时来运转,我遇见了师父——一个看上去已年过半百的老道士,跛着脚、蓬头垢面,好似流落街头的乞丐。
我本能防备着他,因为母亲曾告诉过我道士都是除妖降魔的,落到他们手里,吃不了什么好果子。
可他见我第一句话,却是无比的亲切和蔼:“小狐狸,想要变成人么?”
我并不敢答应他,转身便往林子里跑去,却被他施了法术,只能定在原地。
而后,他便真的开始给我演示化形的法术。
“我闲来无趣,想教你法术,你看怎么样?”他笑眯眯的冲我说,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从没见过有人这样热情而无理,一时迷蒙,竟就这般答应了。
“小狐狸,叫声师父听听。”
待我“被迫”和他学了七七四十九天后,他逼着已经能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