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悲哀。
这些人中,还有小孩儿。
有的人被开膛破肚,有的人被奸污,不光是才过十岁的女娃娃,秦鹿甚至看见了一个小男孩儿,脱了裤子,某处肉腐烂发臭,遭受着非人折磨而死。
她于飘荡的魂魄中,看到了那一对姐弟。
弟弟牵着姐姐的手,随着阴风于巷子里飘荡,这处来,那处去,犹如一片纸,毫无目的,也无意识,但他们与其他魂魄有一个共同点,便是每一缕魂中,都含着无法消散的怨气。
那些怨气,困着他们,叫他们无法离开,无法转世,无法摆脱今生宿命。
眼见着天色不早,秦鹿与梁妄几乎走遍了整个儿田粮镇,也见不到一个有意识的魂魄,但能确定的是,这地方的怨气的确很深,若有人走过,必然会被沾染上,只是散发这些怨气的魂魄,暂且不在田粮镇中。
日落余晖洒在镇子里的房顶上,天气太冷,白雪于屋顶堆积了厚厚一层,整个儿田粮镇从外看来,便是一片无际的白色。
秦鹿站在一家客栈门前,望着巷子里累加在一起的倭国人尸体,阵阵恶臭发来,她忍不住伸手捂着口鼻,险些干呕,低声道了句:“今晚要在这地方守株待兔吗?”
人若死,魂魄离自己的尸体不会太远,若是能力强大的,倒是可以走远一些,但再远,也不会超过百里地,大多死去之人,都只会在自己方圆十里的地方飘荡,有的甚至更为禁锢,便是百步。
那个发散怨气的魂魄,终要回来的。
梁妄见那巷子里的倭国人似乎只是一部分,于是他拉着秦鹿,走过巷子,到了另一条街上,而后瞧见街上的尸体。
其他人的死相倒还能看,这条街上的人却死得太过惨烈,一个男人被高高吊在墙上,肠子挂了满腹,皮肉脱离,结了冰霜,而那缩在角落里的婴孩当是被狠狠摔死,妇女衣衫不整,施暴者的裤子挂在膝窝。
梁妄顺着这条街望到底,一眼看过去,除了覆盖满地的白色之外,似乎还能看见很久之前的景象。
那日大雨,入镇子里的异国小分队不止一支,另一边街道与这边街道,都有人在肆意虐杀他人,他们都是同时死的,杀死他们的不是锋利的刀,也不是从天而降的雨。
梁妄朝前走了几步,这条街道,与另一条街道相连,就在这个街口的转角处,一把破旧的黄油纸伞被风吹到了一旁,倒反过来,伞里堆了许多雪。
秦鹿与梁妄站在路口处,看见的,便是一家几口逃脱不掉的死状,而她也看见了那牵着手的姐弟俩的尸体。
梁妄走到一处,慢慢蹲下,以手挥去了地面上的雪,掌心压下冰凉的青石板,他手腕上的红绳垂地,犹如藤蔓野蛮生长,骤然如网一般遍布在整条街上,顺着白雪爬了过去。
突然,红绳蔓延到一处停止不前,而覆盖在雪地上的红色巨网猛地震动,秦鹿浑身一颤,耳畔骤然听见一道尖利的叫声,像是女子的哭喊,又像是飓风吹过巷口发出的如泣哀嚎。
秦鹿猛地伸手捂住双耳,然而这声音不论她捂着耳朵有多紧都无法躲避,秦鹿往后退了两步,便见梁妄按在地面上的手微微颤抖,一旁房屋上的白雪簌簌落下,冰凌坠地碎成了一粒粒冰渣。
尖叫声没停,而飘荡在街上的所有魂魄,都像是重新感受了一次死亡,他们四下散开,同时发出了鬼嚎。
秦鹿的头都被这叫声给喊疼了,她咬牙切齿忍耐着,直到眼前一片犯花,街巷都看不太清了,双膝一软,梁妄松了手,转身扶住了将要扑倒的秦鹿,把人抱在怀里,轻轻地抚过她的发丝。
“没事了,小鹿。”梁妄眉心紧皱,又拍了拍她的后背心,大约几个呼吸之间,秦鹿那从身体里一丝丝剥离出去的力气重新回到了体内,她的意识也渐渐归位,能看见的地方,没有红线布成的网,却有被打乱奔跑的鬼魂。
秦鹿深吸几口气,问梁妄:“方才那是什么声音?”
“杀死这些人的声音。”梁妄看向还在那尖利叫声中不断逃窜的魂魄,道:“杀死这些人的,不是人间利器,而起鬼魂的戾气。”
“《道者阴阳》中有提,世有轮回,上至山海仙境,下至阴曹地府,地府有牢为地狱,困锁恶魂,日夜鬼哭狼嚎,鬼哭狼嚎便是鬼魂戾气。”秦鹿慢慢看向梁妄:“恶鬼戾气,可以杀人,但怎么能杀这么多人?”
“非一般恶。”梁妄说罢,眉头轻皱,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方才蹲过的地方,隐隐能瞧见一道幻影。
眼神中闪过些许不忍,又说:“非一般恶,必受过非一般折磨。”
秦鹿看着被梁妄扫去白雪的青石板,这地方曾流淌过人的鲜血,还藏在石头缝隙里,隐隐发着难以消散的怨气,痛斥着战争中的恶行。
杀之,好过辱之、折磨之。
秦鹿目光一怔,忽而抬头朝前方看去。
太阳不知何时落山,此时天还未完全暗下,能瞧见周遭魂魄散去,纷纷躲开这两条街,却有一抹身影,于白雪薄雾中慢慢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