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人间五十载春秋,不见剑中寂寞灵。
从聚灵阵中出来以后,我不曾想过他到底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我有我自己的大道,我可以感受到我身上的肩负的东西,母亲和父亲看到我出来差点喜极而泣。
慢慢的我发现,派中众人看我的眼神从可怜同情转变为惊讶和恐惧。
后来在人间闯荡的第四十九年,我遇见了一个灵师。知晓天地顺应万物,道法自然,窥探天机。
他神色淡淡地告诉我,“你是个变数。”
说我本应该惨死在聚灵阵中。
这是我一方灵脉所承担的宿命。
我问他什么是宿命,他告诉我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他告诉我一切都有天意的安排,他说:天道会掌握一切,天道会安排一切,天道会让世间万物顺其自然,让世间万物得其所得。
我又问他,那你怎么知道天道是对的呢。
“天道没有对错之说
,它就是准则。”
我不欲多言,那个时候我好像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开始惊讶和恐惧,因为他们觉得我逃脱了天道的桎梏,违抗了宿命,他们觉得我应该是不对的。
小时候来为我算命的人告诉我,我天赋异禀,天道眷顾,但是他没有告诉我,我的宿命我的命图是如何的,可是他告诉了我的父母。
所以从我出生直到我踏进聚灵阵的那一刻,他们就认定了我的生命应当就此终结,他们就认定了这就是天道的选择,没有人想过我要或者不要。
所有人都默认准则。
第五十年,我再次踏入聚灵阵。
寻找剑中灵。
劫火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当然我也没有什么变化,修行者寿命很长,五十年不过是弹指之间。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坐在湖岸上凝望着幽深的湖水,湖水似乎也在凝望他。
一动不动。
劫火如墨的发丝安顺妥帖地垂放在耳后,贴在背上,除了一小撮呆毛不合时宜调皮的翘了起来。
我偷偷摸摸憋着笑去撸平它。
他乍然一惊,静波般的眸子看向我,好像百八十年的雕塑突然活了似的,望着我露出一个宛如在哭的笑容。
你终于来这里了。
我从他眼睛里读出来了这句话。
这句简简单单的话突然直直的戳到了我的心里。我可以想象这五十年来他日日望着湖水,不断回忆当年那短短几天时间的画面,生怕自己忘记了任何一秒。他非常平静也非常的安然,但是他的内心是漠然的,就好像明明是开过花的土壤却变得无比荒芜;承接过雨滴和阳光的禾苗依旧会枯死得更加惨烈。
我于是再次提出想要带他走的请求。
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已经深思熟虑甚至非常的成熟了,我不再是当年那个天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儿,大言不惭的说要带劫火离开这个牢笼,大言不惭的想把他带到阳光下,没有想过这阳光会不会刺伤他,会不会晒死他。
我可以窥见他寂寞的冰山一角了。
当年我带不走劫火,他也不会跟我走,但是现在我可以,几十年的风雨漂泊,我懂了很多,我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也知道他到底适合什么,我和他之间到底适合怎样。
他非常的强大,也非常的脆弱。
他不需要我的保护,他又需要我的呵护。
“这些年我踏遍千山万水,看遍云卷云舒。得到了许多也释怀了很多。尘世纷纷我心无所求,只有一点我无法释怀————没有带你看过这温柔人间。”
他只是朝我笑,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但我看得出劫火在犹豫不决,在踌躇不决。
只差一点就可以了。
我慢慢的走过去,把他抱在怀里。他好像瘦了一点,或者还是我的错觉。劫火其实身上有一股香味。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味道,不是天下任何事物的气味,就是劫火的气息:让我昼夜难忘,让我心有所系,也让我选择毅然决然回到这里。
“劫火,我本该五十年前殒身于此,但是我没有,我本该顺应所谓天道而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但是我也没有。”
所以我想带劫火去看冥海的蛟龙,我想带他去看雪山的妖鹿,我还想带他上云霄,入暖帐。
我总感觉世间的每一阵风,每一滴雨都好像有他的气息,都有他的温度。青山是他,绿水是他,日出日落是他,潮涨潮退也是他。
“我不在乎世俗的言语,我也不在乎以后会遇到的任何事,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我们不要想那么多好吗。所以这次,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他沉默地点头了,靠在我的肩窝,我感觉到那里的衣服湿了一小块。
我其实想了很多,哪里有什么所谓的天道啊,手握罗盘推测天道,不过是抓大放小,以世人的希冀来推波助澜万物发展。
你相信它有,它就有。
你觉得它没有,它就没有。
信仰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