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徐徐吹来,犹如蓝色画布上的一抹明黄颜料一般,普珊内克市的一天从海上日出开始。随着渔船临岸,教堂的钟声响起,市民们陆陆续续开启一天的劳作。
与平日不同,挂满藤壶的木制旧码头上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
在这个人人穿着皮靴布鞋的城市里,木屐踏地发出的咯哒声便格外清脆,汤米是干这行的,他了解每一双担在他面前的鞋子。但这样特殊的他是第一次见,恭喜这位顾客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本该是对玛格丽特修女的特例。汤米揉揉自己杂乱的亚麻色卷发,一边掏出擦鞋工具,一边向上看:比起平日来他这里光顾的上班族常客,对方显然要高大许多,以汤米自诩不俗的眼光来看,至少有六英尺之高,再加上对方黝黑的皮肤,壮硕的体格,汤米觉得他很有可能带着点东方山民的血统,毕竟这边居民都是白种人,即便是常年出海的邻居大叔也到不了他的程度。
新奇的顾客,但这人显然有些落魄了,身上袍子一样的衣服破破烂烂,边缘处更是被撕成一条一条的,露出大半个暖棕色的胸膛,比起凶悍的海上民族更像是黑街上那些出卖肉体的女人。虽说这人脸部棱角分明,鼻梁高而宽,倒是有几分正气,可惜一条刀疤从左眼蜿蜒而下,实在难以将之与好人联系在一起。不过几刻,汤米便确定了自己不会再此人身上浪费时间,他只想早点赚够钱后去听玛格丽特修女的布教。
“少年,别忙活了,我不需要你的服务,只是来问个路,那位玛格丽特修女的教堂怎么去?”男人的下唇颇厚,一张一合好像上好的鱼肚。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只是操着一口外地的口音,说起话来也有些不熟练。
“啊……玛格丽特修女,她真是个好女孩,要是我再长几岁,必然要想方设法和她结婚。”可惜年幼的汤米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并不在乎对方的询问。玛格丽特修女是普珊内克的城市之光,虽然这样描述听起来格外夸张。
“唉,年轻人,修女是不能结婚的。”汤米一抬头,对方宽厚的手掌里赫然躺着两枚银币:“如何?少年,现在能为我指路了吗?”
玛格丽特知道自己受欢迎,她提着篮子走在街上,一路上的市民看见她都会热情的问好。事实上她自认为没做什么,不过是战争开始前孤身一人去了敌方军营,成功将侵略方劝退了而已。普珊内克的居民似乎都认同她作为下任市长,当问及为什么支持自己时,很多人只给出一个简单的答案:因为修女你记得我的名字。对于熟人来说记得名字是基本礼仪,但记得每一位来过教堂的信徒的名字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玛格丽特脸上保持着完美的微笑,一边往教堂的方向走,一边对向她打招呼的市民点头致意。突然,不远处的巷口,常常在教堂周围游荡的擦鞋男孩探出头来,对着她挤眉弄眼。
“早安,汤米,”玛格丽特猜对方八成是在玩什么间谍游戏需要她的配合,正巧她没什么急事,便微笑着压低声音,向对方问好:“今天工作不怎么忙?”
“玛格丽特修女!你可要小心,今天我工作时有个怪人在找你。”一转入暗巷,汤米就立即报告出声。
“怪人?”玛格丽特立即从他紧绷的脸部肌肉意识到男孩恐怕不是角色扮演游戏这么简单,收起她一向完美的微笑,向男孩问到:“是穿的奇怪吗?对方什么样子,有多高?”
“高!特别高!感觉有我的两倍,穿着件破破烂烂的花袍子,样子嘛……像海边那些打鱼的大哥们。”听完汤米的描述,玛格丽特确定了心中的猜想,既然对方来了普珊内克,恐怕山阴府已经被攻破。
“快!小汤米,他在哪?带我去找他,这事你没和别人说过吧?千万不要说出去!”
这个世界实行城邦制度,基本上就是城市独立自治,据说几百年曾有过一些统合各个城邦的大国,但经历过战争的洗礼后,如今留下来的只有一个个风格各异的自治城市。本来按照正常的历史发展,即便是城邦自治也不该相互之间文化差异天壤地别。但他们所居住的世界地壳运动严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场不规则的板块迁移,除了最初建城时选择的那块稳定大陆,基本上城外没什么安全的地方。渐渐的,独立城邦之间的联系也断了。有人类的对方就有战争,即便是这里也不例外。即便是如此严苛的环境,也有城主想成为过去那样统领诸城的王,他们发动战争,想方设法使自己的军队踏足别城的领土。
玛格丽特算不上良民,尽管她比任何人都爱这个城市,但她与不少外城政府有交集。原因很简单,普珊内克太偏僻也太封闭了,她为了保护这里必须知道外面世界发生的事。不久前,山阴府的城主山阴让,作为南方战争的发动者,被反抗军抓获。其家臣为了保护王族血脉,与玛格丽特取得联系,想把城主唯一的爱子山阴耀送到普珊内克的教会来保护。若是普珊内克没有被选做进攻目标,山阴府也没有被攻破,玛格丽特很乐意卖个人情给对方,但现在的局势下她们自身难保,这位山阴府的大少爷也成了烫手山芋。玛格丽特本带着恶意希望对方消失在城外的灾害里,显然天不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