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腕
陈纵这周已经是第四次迟到,班主任忍无可忍,让他去教室后面站着。
坐最后一排的丁肇一看他眼下的青黑,朝他挤眉弄眼,“纵子,昨晚看片儿了?”
“滚。”陈纵眼都没抬,青春期的男生总爱开带颜色的玩笑,凑一起讨论哪个女生最好看,哪个胸最大,陈纵最反感这些。
“啧啧啧,这几天球也不打,晚自习也不上,小撸怡情,强撸灰飞烟灭呐,听哥一句劝,别仗着身体好,撸多了也伤身。”
陈纵一脚将他翘到后边儿的椅子踹回去,终于清静了。
下课班主任把陈纵叫到教室外谈话。
“陈纵你最近是怎么了?天天迟到早退,你知不知道这是高三!”
“老师我知道,最近出了一些事情,以后的早读课我想都请假。”陈纵不急不缓,他得先送满满去学校。
“你说你...”班主任叹气,“现在正是要努力的时候啊。”
“我保证成绩不下降。”
“唉,进去吧,一会月考给我好好考。”老师对陈纵其实很放心,正直向上,预定的高考状元,一点儿也没有青春期男生的臭毛病,就放了他。
陈纵的考试也是心不在焉,说明文阅读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总是担心满满在学校怎么样。这周满满要求去上课,他也觉得恢复正常的交际更有利于满满的心理健康,就同意了。
陈纵烦躁的呼口气,突听手机在响。
监考老师示意他关掉手机,继续考试。一中是最好的学校,没学生会作弊,这点信任还是有的。然后就难以置信的看陈纵边接电话边往外跑,老师气的跺脚,“陈纵,你去哪儿!”
早不见了陈纵的身影。
电话是满满英语老师的,让他去医院,说满满在课上割了腕,失血过多休克了,她也不知道,是叫她回答问题时发现的。英语老师也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吓得不轻,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陈纵像被人闷头来了一棍,他小心修补的世界又颓然崩塌,失了理智,朝那边怒吼,“你他妈告诉我是哪家医院啊!”。
打了车到医院,嫌电梯慢陈纵一口气跑上9楼,站在病床前腿还颤着,心跳的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不敢看病床上脸色惨白昏迷过去的小人儿,问医生怎么样。
“伤口比较深,割到了动脉,所幸送的及时,血已经止住了,不会危及到生命,但是需要等病人醒来检查有没有伤到肌腱和神经,再缝合伤口。”
“伤到肌腱和神经会留后遗症吗?”
“这个缝合起来很麻烦,恢复期也长,恢复后也不能太用力,但也不必太担心。”
“好的,谢谢您!”陈纵脑子里的蜂鸣好了一些,向医生道谢。
又转向满满的班主任,“谢谢蒋老师,及时送她来医院。刚刚我太着急,出口冒犯,对不起。”
“满满是怎么割的腕?”
“没事没事,怪我早没有发现,我看她趴在桌子上,就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她没反应,然后她身边同学发现地上都是血......好像是用碎玻璃片割的。”蒋老师看陈纵身上穿着校服,“你是她哥哥吗?我联系不到她爸爸妈妈。”
幸好满满还在家庭联系栏里填了陈纵,但是蒋老师在路上是先联系的父母,联系不到才打了陈纵的电话,耽搁了些时间。
“对,满满以后有事您就给我打电话吧。”白芊芊的手机号虽然没注销,但永远不会接通了,陈坚生估计在哪个角落烂醉如泥吧。
“不过这么小的孩子,有什么想不开要.......唉,光靠哥哥可不行,家长要多关注孩子的心理呀。”
“我知道了,她前段时间遇到些不好的事,以后还请您多关注一下满满。”
蒋老师很喜欢满满,十分心疼她,连忙答应,说不用客气。
陈纵强撑着情绪,送走蒋老师和医生。腿还在抖着,挪到病床前,细细查看满满的胳膊。除了最深的那道伤口被包扎住外,还露着五六条纵横交错的血痕,食指上也有小口子,中间微微凝着血痂,四周红红的鼓起来。每一条都割在陈纵的心上,刽子手满满就要划破他的胸膛,把他的心搅碎榨汁。
指甲刺进肉里,他又差点失去满满。他不敢想象满满心里藏着多少痛苦,早上分别时还跟他说着不用担心她,转眼就毫不留情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陈纵想轻抚她的伤口,想将她拖到自己的洞穴,为她舔舐伤口,用巨石将洞口堵上,只有他们俩,永远不受到外界的伤害。
等待满满醒来的时间如此漫长,他许愿她下一秒就能醒来,却每每失落。他都数清楚了她有多少根睫毛,左眼上眼睑有157根,下眼睑有68根,右眼上眼睑有163根,下眼睑有59根,如果没有数错的话,因为满满的睫毛实在太密了,他的心也好乱。长长的睫毛将眼下的小疤遮隐起来,脸和唇没有血色,光照着白的反光,美好的不像世间物,上帝要将他最精美的作品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