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梦里睡得不安稳,一个个都入我梦来,母亲问我过得好不好,她说她对我和许鱼多有亏欠,可她还是更偏爱我。
因为许鱼把我弄丢过。
六岁的姐姐照看三岁的妹妹,然后把她弄丢了。
十二年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再让我们相逢。
造化弄人。
后来父母为了不让我伤心就把许鱼送出国,一直到她开始登台表演才回国。
沈异去看过一场,就这么一见钟情。
我梦着旧事哭哭啼啼地醒来,天已经亮了。
我感恩戴德地谢谢不长眼的老天,这一夜又让我熬过。
沈异说你不能死,你死了,你妈也得给你陪葬。
我怎么忍心让她陪我,她丢了女儿十年,找回来又想亲热又怕我厌烦,端着手紧张得不得了。我叫声妈,她就自己哭开了。
多么美多么优雅得体的妇人,一辈子没吃过什么苦,因为我爸也被迫终日生活在乡下,和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女儿分开,以泪洗面。
我下楼找沈异,他百无聊赖地看书,都是许鱼做采访的时候提到的名字,想不到大老板也有为爱痴狂的时候。
我觉得稀奇,凑近瞧了瞧,他没好气地把书砸过来:“收拾好了跟我出去!”
今天是许鱼的国内演奏会,地点在南岛。
每一年,他都会带着我跑遍许鱼的演奏会,一场又一场,如痴如醉。
我撇嘴,他根本听不懂,我却跟着学过一点。
我第一次说的时候,沈异轻蔑地笑笑:“就你也配?”
他把我摔在地上,像拎着破烂娃娃把我提起来。
“你不配提许鱼,以后嘴巴闭紧点!”
他的力气那么大,我在他手里又瘦又小又可怜。他用力掐着我的脖子,让我恨不得就此死去。
可他没做到最后一步,于是我还得痛苦地活着。
南岛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物价高得离谱,我上街买衣服脑子里都会自动换算需要我卖出去几夜。
我在艳场不便宜,也才六千,沈异一来,就是白嫖,我还倒赔钱!
我在品牌店前流连忘返,痴痴不肯进去。沈异看不惯我小家子气,直接让人扫荡一空,全都施舍给我。
我亲切地揽着他的腰,叫他好恩公,我会好好报答你。
沈异把我推开,大步流星地在前面走。
我在后面开怀大笑。
我若犯贱他就厌倦,我若贞烈他就起兴。
最有趣的事莫过于忠良变奸佞,烈女变荡妇。
他一手调教了我,又对我头到脚地厌恶。
许鱼的音乐会在下午,我们还有个午饭时间。我无聊,拿着宣传单翻来覆去地看。
许鱼现在不叫许鱼了,她叫陈北极,父亲赐予的姓,母亲赐予的名,她统统不要,取了个寒冷无比的名字。
沈异把三个字夸上天,我嗤之以鼻。
他慢条斯理地劝我不要嫉妒,嫉妒没有用,我只要活着,就逃不出他的掌心。
我俩面对面坐着,我说你是不是对我因恨生爱,才把我困在眼皮底下,日日夜夜。
沈异西装革履,风流倜傥,却经不起一个小女子激,一杯热咖啡直接泼到我胸口。乳白色的内衣暴露无遗,他又假惺惺地脱了外套披在我身上。
他送我回酒店换衣服,贴着我耳边亲昵地说咖啡能去我身上的骚味。
他这种睚眦必报的心理,越显得他自卑。他看不起上流人,以压榨他们为乐,自己又要装腔作势摆出高贵模样。
沈异看我快活,我看他原形毕露也快活。
快乐就是建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如果哪天沈异痛哭流涕,我一定记得在他面前多放几挂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