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第二学期刚开学没几天,就迎来了A大建校一百周年的校庆。
白天是各种庆典、讲话、放气球放鸽子,晚上每个社团都会上演为校庆特意编排的演出节目。
唐伊乐坐在阿维尼翁的演出礼堂最后一排,心不在焉地看着台上演的主旋律话剧。
胡和田不知从哪儿悄悄地摸过来,坐在她边上叫:学姐。
唐伊乐看清是他,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她跟胡和田也很久没有见面聊天了。
研究生部和本科部不在一个校区,她平时都在市区的研究生部,很少回本科部这边了。
况且她瞒住了冷毓川那么多事,万一被胡和田打听了去,就穿帮了,只能刻意躲着他。
胡和田果然是为了冷毓川来的,第一句话就压低声音说:学姐,过年的时候我和爸妈去佛罗伦萨看师哥啦。他这次厉害了,办了个个人展,虽然是在一个很小的画廊
胡和田拿出手机给唐伊乐看照片。
唐伊乐并不知道冷毓川办个展的事情。
从圣诞节拒绝冷毓川一起去纽约的提议之后,冷毓川就没有联系过她了。
他那样傲气的人,怎么会一次次地来用热脸贴她的冷屁股。
唐伊乐觉得这样挺好的。
没有互相折磨,没有撂狠话分手,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走散了,失联了。
胡和田手机相册里的冷毓川跟她记忆中已经不太一样了。
他头发长了一些,微垂在额边,眼里是优雅成熟的光,整个人也昂头挺胸的,是个意气风发的艺术家了。
唐伊乐看了两张照片后便抬起了头,假装被台上的演出吸引了注意力。
胡和田继续小声说:学姐,你是不是因为那个日本姑娘跟师哥生气了啊?所以才不理他的?
唐伊乐摇头,什么日本姑娘,没有的事。
胡和田挠挠头,那是因为什么啊?我帮师哥分析了半天,觉得没道理啊?你俩又没吵架又没打架的,为啥就不联系了啊?
唐伊乐回答不上来。
因为两个人错过了太多,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重新开始对话。
因为她已经被现实打得遍体鳞伤,根本顾不上那些情情爱爱了。
手上的债务还没处理完,唐三宝有几家分店经营情况并不好,盘都盘不出去,只能烂在手里,想办法一点点地把生意拉起来一点。
胡和田又问:是因为师哥抛弃你去意大利,你不高兴了?当时你也同意他去了呀。是现在又后悔了,想叫他回来,所以才特意不理他的吗?
唐伊乐听他胡言乱语的揣测,突然受不了了,起身拽着胡和田走了出去。
礼堂外没什么人,她站在台阶上,抱着手臂对胡和田说:胡和田,你知道我最大的长处是什么吗?
胡和田愣了愣,太多的彩虹屁堵在嘴边,一时不知道从何夸起。
唐伊乐自问自答:是拿得起放得下。小时候我没有妈妈,经常被同学嘲笑,当时也难过,也哭过,可哭完半个小时就好了,绝不往心里去。对你师哥也是这样。在一起的时候开心过,就行了。现在他跟我隔着十万八千里,我想过他,惦记过他,但时间长了,也就无所谓了。他现在过得挺好,我也替他高兴,但那已经跟我没关系了。他很快就要成名成家了,以后在哪个国家待着都不一定,我呢,也有自己的学业,还得帮我爸管生意,事儿很多,就顾不上谈恋爱了。大家圈子不同,就不要硬往一块儿融了,就这么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有什么不好,是不是?
胡和田张口结舌。
他本以为唐伊乐是误会了冷毓川和川崎小姐的关系,准备来替他师哥对天发誓的,没想到唐伊乐只是简简单单地无所谓了。
这就更难弄了。
唐伊乐还旁征博引道:就像我以前在阿维尼翁这个剧团上投入了多少心血?可现在毕业了,自然也就放下了,连他们的戏都有点儿看不下去。没别的,过了那个阶段,就没有那个心境了。
唐伊乐说着就要往台阶下面走,胡和田醒过神来一把抓住她,满脸苦涩地说:学姐,你拿得起放得下,我师哥可不行啊。他可是那种轻易不动心,一动心就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啊。
那你是要我给他个南墙撞撞?
胡和田大惊失色:不是不是!我是我是让你别、别这么容易把他放、放下。
唐伊乐拍拍他的肩膀,世上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等你遇到的事儿多了,就明白了。你师哥也会明白的。
唐伊乐说完就走,甩给胡和田一个潇洒的背影,留着他一个人在寒风中呆站。
回到家后,唐伊乐情不自禁地上网谷歌了一下冷毓川。
他现在已经是能谷歌到的人了呢。
出来的新闻都是去年底在纽约的那次展览,他和其他四五个艺术家一块,站在宽敞到有点空荡荡的美术馆里合影。
他又高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