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毓川非要跟着她一块儿去上班,一直黏在她身后不超过半步的距离。
唐伊乐觉得他是哭过、吼过、哀求过她以后,变得彻底不要脸了。
不要脸就不要脸吧,她更喜欢。
干脆连车都没开,两个人叫了辆车,在后座抱在一起去的店里。
路上冷毓川把下巴压在唐伊乐的脑袋顶上,不知是感慨还是抱怨地叹了口气,轻声说:乐乐,你这两年
他没说下去,但语气里的心疼是藏不住的。
一定是早上唐三宝一见到他,就把这两年的事全部坦白交代了。
唐伊乐的眼眶立刻就湿了。
自己扛事儿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可一旦有人安慰,天大的委屈就都压下来了。
但她刚嘲笑完冷毓川哭鼻子,这时候坚决不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于是就把脸埋在他的颈边硬忍着眼泪。
偏偏车里这时候忽然放起一首老歌,听到那句只想远方的你,回来莫再别离时,唐伊乐忍不住了,带着哭腔问司机:大哥,能不能换个音乐啊?你这个选曲好老土啊。
司机大哥莫名挨骂,无奈地看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换了首更老土的恭喜发财。
冷毓川忍住唇角的笑,把唐伊乐的脸又往自己颈边按紧了些,对司机说:麻烦你还是把音乐关了吧。
司机又白了冷毓川一眼,颇不情愿地关掉了精心挑选的背景音乐。
唐三宝这间老店里不少员工都是看着唐伊乐长大的,见她牵着个帅哥进来,无不啧啧赞叹,用毫不掩饰的目光打量冷毓川。
开会就不方便带冷毓川了,唐伊乐找理由让他在她办公室沙发上睡一会儿,倒倒时差。
她开了一早上会,完全不知道自己开了什么,就坐在那儿当个泥菩萨,一结束就匆匆回办公室,发现冷毓川根本没睡过,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等她。
太亮了,睡不着。他指指办公室的落地玻璃窗,挂着两个严重的黑眼圈跟她抱怨。
唐伊乐无奈,吃完午饭后带着他上了顶楼,去了一个新开辟出来的区域。
是悬浮舱。她指着一个像太空舱似的白色蛋形空间给他看,里面是一种比重很大的溶液,人躺进去可以漂着,舱里可以是全黑的,也可以开一点点灯,还可以放音乐,据说是模拟子宫环境的,催眠效果很好,刚引进了几个,还没正式对外开放,你先试试?
悬浮舱不大,里面的溶液也只有几十公分高,胜在与世隔绝,可以放松全身。
一个人睡不着。冷毓川二话不说就开始先脱她的衣服。
唐伊乐想想自己下午也没什么事,加上前晚宿醉有点儿头疼,正好也想睡会儿,于是就顺着他,两个人先洗了澡,然后一前一后地进悬浮舱并排躺下。
人在薄薄的的一层溶液里漂着,四六不靠,全身没一个地方是触着实地的,又完全伸手不见五指,先是觉得不安,接着却慢慢放松下来,有种奇怪的安全感,好像世界一下子变小了,其他人都没了,绝不会有人来打搅了。
两个人适应了一会儿,冷毓川先叫了一声乐乐,问她:你真的在读研吗?
她在他心里都成了什么撒谎精了,唐伊乐对天发誓:真的、真的。就是读得不大好经常有事翘课,作业都是瞎写的
他思考了一下,轻声说:你好好读书,我帮你看店,好不好?
唐伊乐差点在溶液里滚了一下,你、你要留下来吗?
她以为他只是回来一趟,待个几天就得回意大利了呢。
全然的黑暗里她看不见冷毓川的表情,只能从他声音里辨别出来他的羞愤:你又要赶我走?!
不是不是。唐伊乐匆忙摇头,我你那个项目不是还没结束
我又不是去拿学位了。冷毓川忿然道,谁规定必须待到最后一天?没有人吧?我又没签卖身契。
密闭空间里的气压陡然变得很低,唐伊乐支支吾吾了一下,小声说:那个你去了等项目结束再回来、也、也可以的
冷毓川安静了很久。
她以为他又要暴跳如雷或者嚎啕大哭时,他忽然特别特别温柔地说:乐乐,对于一个曾经拥有过一切、又失去过一切的人来说,最重要的早就不是名利了。
唐伊乐愣了愣。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跟她坦白心事。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闭舱房里,声音被逼仄的蛋形穹顶弹回来,格外清晰。
她一直没有回应,他于是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我以为你现在应该懂了。
她算是经历过跟他一样的家道中落了,虽然不至于像他一样穷得叮当响,但心理的落差总该感受过了。
所以对她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
是感情吧?
是最重要是一家人齐齐整整吧?
他自说自话地安排道:你不要管生意的事了,回去好好读书,想去什么话剧中心实习就去。我可以看店,给你爸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