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漂亮。
“吱扭。”
房间门打开。
老人歪着头坐在窗前,一如当初在松润园的时候。
垂暮、迟缓,死气沉沉。
“钟奶奶。”池藻藻知道她不会应她,但还是想说话,“我带了……”
她本来是想说她带了钟芳,但不知道为什么舌尖转弯,“礼物。”
没人会喜欢以自己女儿为原材料的礼物吧。
老人没动。
灰白的头发在风里打颤,一缕一缕,像是要乘风而去。
一老一少就那么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已经萧条的树木。
没有绿叶鲜花的庭院,真的好颓败。
“太冷了,我给你把窗关上。”
“芳……芳……说……”
“嗯?”
“说话。”
池藻藻看了眼灯笼,没管,伸手就要去关窗。
“芳芳……芳芳……”
声音急促。
池藻藻回过头,钟母整个人看上去情绪激动,半边身子搭在了轮椅扶手,伸着手,像是要阻止她。
嗯?
“呜呜……”
声音很细。
是灯笼。
“芳芳……芳芳……”
感应?
池藻藻拿过灯笼,在钟母眼前晃了晃,果然那双浑浊不堪的眼睛晃动了一下。
她有反应!
“芳芳。”
“我把芳芳给你。”
钟母一把抱住灯笼,苍老的手在灯面不停摩挲,发出沙沙的声音。
一直摸到那片嶙峋凸起处。
“芳芳……”
哭嚎的声音从胸腔发出来,很闷。破败的声带不停地颤,像是要撕裂了哭出血。
“芳芳。”
池藻藻歪了歪头,不太理解。
钟母又笑了,手掌轻轻拍着那只灯面的凸起处,好像在哄着一个婴孩。
“怎么又受伤了?”
钟母又举起灯笼,舔舐着灯笼上疙瘩,“妈妈亲亲就不痛了。”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池藻藻退了一步。
原来这首歌是这样的。
陈醉在各方面都把她教的很好,唯独在亲情方面她就像是个发育迟缓的智障,在门外徘徊而不入。
她理解不了。
只是现在,她好像看到有一条红色的丝线在空气里越来越明亮,越来越鲜艳。
是不是,即使隔很久,有血缘关系的人都会相互铭记?
人最终死亡的归宿是被遗忘。
是不是因为血缘,所以那个人能一直被铭记,永远不消失?
池藻藻往外走,正遇上陪护步伐匆匆。好像发生什么了。
“阿姨怎么了?”
反正她没事可做,如果能帮上点忙也挺好的。
“哦,没事。那个程老太太快走了。正嚷嚷着说话呢。”
池藻藻会意,估计是老太太回光返照了。
“对了,池小姐,老太太要走了,麻烦您跟陈先生联系一下后事怎么处理。”
池藻藻确定陪护嘴里的陈先生就是陈醉。她怎么不知道陈醉有亲戚住在这里?
陪护没注意池藻藻的表情,自顾自说着,
“要说这个老太太也是自作孽。年轻时候瞧不上自己儿媳妇儿,非逼得别人分手娶了另外一个。结果准儿媳怀孕了。生产当天难产死了,儿子也出车祸死了。”
“人老糊涂了,连小孙女儿也不认。这会儿在病床上闹着要见孙女儿。”
“我们从哪儿给她找个孙女儿?”
陪护一边感叹,一边抱怨,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会满足老人临走前的愿望,但是这种大变活人的遗愿实在是为难。
像是潮水翻涌,惊涛骇浪。
池藻藻在发抖,这个故事,为什么那么耳熟?
“阿姨……”
声音发颤,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才极其艰难冒出来几个字眼儿。陪护转过身,看见池藻藻眼圈泛红,心里一惊。
“池、池小姐……”
“阿姨,那个老太太的儿子姓什么?”
“姓池。”
白昼
陈宅。
陈醉觉得坐立难安。满脑子都是池藻藻一个人,孤零零的窝在沙发里。
她今晚吃什么,方便面、饺子还是又抱着一根棒棒糖傻坐在那里,等着他来?
不行,他得回去。
“儿子,快吃菜。”
舒浅夹了一只排骨到陈醉碗里,一脸热切,“妈妈新学的,好不好吃?”
陈醉看着陈妈眼里的小星星,顺从的吃下去,还十分给面子地大加称赞,然后慢吞吞的开了口。
“妈,有个事儿……”
守岁其实是舒浅娘家的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