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医院
病房的地面上铺了一层大理石,头顶的白炽灯又亮得吓人,稍微一低头,就叫萧瑾无意间看清自己狼狈纠缠的模样。
自打萧珏看见他的那一刻,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摘下眼镜后眼里像装着浓黑的墨,面上没什么表情,第一句话就是让他出去。
萧瑾鼻子一酸,杵在病床前,勉强扯出一个笑,“你说过的,再也不会不要我……”
他将耍赖进行到底,装疯卖傻时骗萧珏交待的真心,如今也要拿出来,这才换来萧珏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萧瑾,不是我不要你,是你从来都没有选过我。”
每个字都似尖锐的刀,直面着要刺破他牵强的笑脸,然而萧瑾倔起来脸也不要,丝毫注意不到萧珏的情绪般,脚在地上生了根,像个诚心忏悔的信徒。萧瑾固执守在病房里,隔着一段距离,不敢靠近也不敢发出声音,中途跟换药的护士打过照面,也只是轻轻点头,说过来照顾哥哥。
一直等萧珏睡下,他这才去厕所简单清洗了一下,躺在隔壁床铺时已经快十二点。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耳畔是萧珏平稳的呼吸声,久久无法入睡。
他看着昏黄的壁灯照在萧珏脸上,在黑夜里像一副朦胧的画,五官因为睡眠而柔和,睫毛在脸上拽出一片长长的阴影,与白天清醒时冷漠的表情截然不同,安静极了。
好不容易睡着,到了后半夜,萧瑾又于梦中惊醒,他坐起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转过头去看见萧珏的床上没人。他急忙掀开被子下了床,发现厕所的灯昏黄地亮着,担心萧珏的伤口,他也没多想就冲了进去。
屋内空调开得太高,萧珏睡到后半夜伤口隐约感觉到疼和麻痒,便到浴室擦洗了一下身体,衣服穿到一半,厕所的门被猛地推开。
目光交汇,萧瑾登时愣在原地。
见萧珏若无其事地把手穿进衣袖,他才反应过来,从他背后接住另一个袖子,凑上前一步,红着脸,小声说:“哥,你不方便,我帮你。”呼吸喷洒在肌肉绷紧的后背,轻飘飘落在裸露的肌理上,清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先把手抬起来……哥?”
萧珏好半晌没有动作,他转过身来把衣服披上,眼眸幽暗着,声音低缓地问道:“我上厕所,你是不是也要帮我扶着?”
萧瑾怔住,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下一秒就被用力按在墙上,后背撞上照明开关,浴室瞬间陷入黑暗。
“哥——”他感觉到萧珏呼吸变重,下意识推了他一把,反被拖过去压在光滑的盥洗台上。
萧珏冷笑了一声,大掌死死地卡住萧瑾的腰,把他欲起身的动作摁了回去,掀开他的衣裳,微凉的掌心探入肌肤。
萧瑾身体一抖,心脏渐渐地收紧,潮湿的浴室,黑暗的空间,以及从后被人压制的动作,这一切都很容易和酒吧那个混乱痛苦的夜晚重合。
“哥……求你……”他的呼吸渐渐急促,像是被困在两万里的深海,大脑逐渐缺氧,四周又黑又沉,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哑着嗓音哀求着:“哥,你抱抱我……”
求饶失去了效力,反而让那只手掌顺着腰胯挤进来,萧瑾猛地一震。他没忘记萧珏身上的伤,不敢强行挣扎,只好紧紧地咬住自己的手臂,然而疼痛感没有给他带来缓解,克制不住全身都在颤抖。
身后的人动作顿了顿,从他身上撤开。
萧珏抬手按下开关。
灯一亮,就看见萧瑾一边发抖,一边趴在盥洗台上哭,眼泪很没骨气地全抹在衣袖上。
小时候就总爱哭,做了坏事企图用眼泪逃避挨揍,长大了哭得倒是少了,可回回哭都是因为萧珏,男儿有泪不轻弹统统抛到脑后。
唯一的一点志气都花在了逃离变态哥哥这件事上,连卓正都要表扬他勇气可嘉,割开动脉大出血,死得又慢又痛苦,简直是受尽折磨的死法。
“怕了?”萧珏把他的衣服放下来,声音辨不出情绪,“怕就不要来再招惹我了。”
萧瑾没有丝毫犹豫的摇头,否认道,“不、不……呃——”他想说不是这样的,下颚却被钳制着,用力地抬起,被迫直面着冰冷的镜子,泪眼朦胧,睫毛还沾着泪珠。
而萧珏站在他身后,垂眸看着镜子里的他,掐着他的脖子,淡淡道:“如你所说,我是疯子。”他松开手,后退一步说:“所以如果不想死,最好离我远点儿。”
心脏刺痛使得大脑回神,萧瑾绷紧了很久的弦终于断了,不得其法地叫住他:“哥,我就是……我爱你,真的……哥……”萧瑾泣不成声,颤抖着来拉他的衣角,言语苍白又似恳切:“哥……你骂我,打我好不好?”
萧珏一动不动,任由他拉扯着衣摆,滚烫的泪水砸在衣料上,最后慢慢拨开他的手。
“别这么死缠烂打。”
—
萧瑾推开门跑出医院。
直到呼吸到了室外的冷空气,才感觉到刺骨的寒冷,凌晨三点的冬天轻易能让人高热的呼吸降下来。他被打击得太惨,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