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宇文序一觉醒来,衾冷香残,枕边人不知去向。
“来人。”
小太监急慌慌赶至,隔着委地红绡帐,躬身候命:“陛下吩咐。”
天色薄晓,颀长身影踏出红帐,男子寝卧衣袍单薄素净,行止飘然落拓,偏偏沉着一张脸,天威凌人:“青……娘娘何处去了?”
“娘、娘娘?”小太监不知所云,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这皇贵妃娘娘可不是与陛下歇在一处。
秋灵随后赶来,忙不迭见礼:“陛下……”
“娘娘何在?”宇文序沉声又问。
“娘娘?”秋灵亦是摸不着头脑,“娘娘……娘娘是在歇息?”
皇贵妃下落不明,德明堂闹了个鸡飞狗跳。
“启禀陛下——”彭正兴火急火燎奔走入殿,小太监服侍主上更衣束发,宇文序心中焦急,自将披上衣袍汗巾穿戴,手忙脚乱,眼见彭正兴一撩袍子便欲下跪,扬声喝止:“说。”
“回陛下,东门上夜的小太监回话,大约半个时辰前,一个裹了红斗篷的人,拿着宣室殿掌事的令牌出去了。”彭正兴道。
宇文序疑道:“红斗篷?”
“是,”彭正兴应诺,“说是一身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模样。”
“多早晚去的?”
彭正兴道:“寅正前后,永巷敲了五更。”
“他可知去了何处?”宇文序匆促拾掇衣冠,八九分齐整。
彭正兴道:“他不敢多问,只看着人出了门,往北边走了。”
北边……
太极宫坐北朝南,宣室殿为内外宫之界,北去内宫,南去外朝,好歹人在禁宫,未出宫门。
渔歌闻言去点了衣桁的裙衫,福身回话:“启禀陛下,确是少了一件水红羽纱斗篷。娘娘……”渔歌顿一顿,不忍道:“娘娘鞋履一只未缺,怕不是……”
方才宇文序匆匆起身,男子木屐之侧便是一双月白丝履,彼时心急,晃一眼未觉有异。
后廷三宫六院,她伤重未愈,身子弱又赤着脚,不声不响去了何处……
“昭阳殿可有消息?”宇文序问道。
渔歌道:“郁姑姑领着人回去了。”
“太液池,也差人去寻。”宇文序沉吟些时,“还有东宫。”
彭正兴答了“是”,方欲差遣宫人照办,又听宇文序吩咐:“传令各处宫门,宣室殿遗失令牌,见者严禁放行,即刻奏报宣室殿,重重有赏。”
彭正兴垂首领命:“遵旨。”
“摆驾昭阳殿。”
彭正兴一愣:“陛下,前殿众臣已恭候……”此语未尽已觉出不韪,彭正兴抬眼一看天子容色,咣当跪地:“是,奴才这就去传旨。”
宇文序拂衣而去。
昭阳殿。
“如何?”
宫门停驻明黄御辇,宇文序快步赶赴殿中,郁娘已差人细细翻查一遍,杳无踪迹,侍女回禀圣上驾临,忙前来迎驾。
郁娘道:“回陛下,昭阳殿未见娘娘踪影。”
宇文序又问道:“她未回昭阳殿?”
郁娘摇摇头:“守门侍卫道是无人前来,奴婢领着人各处找了一回,还是……”
云水金皂靴蓦地煞住步子,轩昂长身泼下滂沱夜雨似的藏青罗袍,不怒自威。
郁娘慌忙伏身:“陛下恕罪。”
众宫人一齐伏地请罪:“陛下恕罪。”
玉庭桂枝香,一双白孔雀濯羽池畔,短喙衔起颗颗莹润水珠,鸣声相和。小巧丝履紧攥掌心,轻飘若无物,宇文序深深吐纳几个来回,勉强镇静,开口道:“起来罢。”
正殿偏殿,东阁上下,山亭花苑,宇文序又亲自寻过一回,命人摆驾东宫崇仁殿。郏山皇陵尚未完竣,懿怀皇子金棺停灵崇仁殿,宇文序想是南婉青思子情切,漏夜前去,以慰哀情,天子銮驾仓皇而至,仍是无果。
昭阳殿与东宫一行无功而返,宇文序只盼着是她一时起了什么兴致,乘兴而去,兴尽而归,如今已回宣室殿。
“启禀陛下,太液池的人陆续复命,皆不曾见娘娘。”渔歌留候宣室殿,同是一筹莫展,“奴婢又唤人沿北边宫道去找了,眼下还未得消息……”
天光大亮,隅中巳时,二三个时辰只身孤影,行踪不明。
“再找。”
渔歌福身告退。
桐儿隐隐噙了泪,跟着渔歌退下,扯一扯衣袖,小声哽咽:“娘娘是去了哪儿?”
尚在御前,渔歌只应一句“闭嘴”。
她不辞而别去了何处……
忽而生发的念头,宇文序陡然大惊,她只是不辞,何至离别,切不可疑神疑鬼,自寻烦恼。
“陛下,先用早膳罢。”彭正兴硬着头皮劝道。
宇文序挥手不答。
天一阁。
几个小太监围凑丁卯斋门前,蹑手蹑脚,东张西望。天一阁藏书处以天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