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叶崇明没有再问什么。
他冲着生物安全柜前的助手扬了扬手,低头对许顾说道:我们可以开始了。
嗯。
过一会儿,操作区的助手出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针管试剂递给叶崇明,通过对讲系统小声地说着什么。
叶崇明点了点头。
他看向许顾,少年躺在病床上,冒出来的一对尖耳下意识的动了动,平静淡然。他好像对这个实验并不关心。
叶崇明说道:接下来,你也许会比较痛苦,如果觉得难以承受了,就告诉我。
许顾没说话。
他伸出手,示意让叶崇明直接注射。
下午五点。
监禁的房间里。
苏泠静静坐在沙发上,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面前的茶几上摆着打包送过来的午餐,一下午过去了,她没有拆开过。
秋末已过,冬日渐寒。
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萧瑟衰败的味道。
她侧头看了看门外,又看向墙上挂着的钟表。苏泠平复着心底又升腾起来的焦虑,纤细的指尖捏着薄毯的一角,捻磨,揉搓,片刻又放回衣兜里,不停地摸索。
她又想抽烟了。
摸来摸去,却碰到了一个质地有些硬的东西。
苏泠把它拿了出来。
一小团皱巴巴的纸躺在她掌心,曾经,它是一只小纸狼。
现在它身上满是皱褶,一条条皱褶让它伤痕累累,把它变成了蔫不拉几的小傻狗。
苏泠的目光柔和了些。
她捏了捏小纸狼的两只小耳朵,戳着它的头。
一不小心,给它戳散架了。
再捏捏,小纸狼的脑袋扁了,腿也撇开了。
苏泠:
狗子回来不会骂她吧?
苏医生心里突然升起做贼心虚的慌张,她连忙捏了捏,手忙脚乱地又整起活来。
但有时候,事情总是与愿望相悖。
她想修复成原样,最后,小狼却变成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摊开在她的掌心。
苏泠盯着这张纸,半天没动。
她的心里又泛起说不出来的感觉。
酸酸软软的,裹着些微的甜味,细品时又全是苦涩
她不知道。
这张纸里藏着她的名字。
那张皱巴巴的白纸上,正中心的地方,苍劲有力地写着:
苏泠。?
没想过他还有这样的心事。
苏泠回想起许顾走之前,在她耳边说出来的那几个字,她的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
正在烦闷之际,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苏泠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还是那个女助手,她眉目间的怯意不再,看上去似乎有些担忧。她抿了抿唇,轻声说:叶教授请您去一趟实验室。
发生了什么事?
苏泠闻言,把纸条揣进兜里,赶紧往门口走去。
女助手跟在她身边:注射试剂之后,许顾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失控反应,怕他再伤人,需要你亲自接他回监禁房。
苏泠的眉头紧皱,脚下的步子加快。
到了实验室,女助手将她带到了最外部的休息区,旁边就是更衣室和独立的淋浴室,叶崇明没过多久就从里面出来了,他擦了擦手,看向苏泠:来了。
苏泠直接问:人呢?
在清洗消毒。叶崇明的神色有些疲倦,他的身体素质很好,不用太担心。
什么时候结束?
已经结束了。
我说的是,苏泠强调,你实验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这样的生物活体实验,放在以前苏泠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无论是小白鼠还是半兽人,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想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不能说她良心发现。
也不能说她是慈悲心作祟。
可能,仅仅只是因为她双标而已。
小苏,你应该很清楚。?
叶崇明往沙发上一坐,不紧不慢地说道:半兽人是值得长期研究的物种,好不容易有了活体样本,除了保护起来,还应该在各方面展开课题研究。
这不就等于判了无期徒刑?
是,叶崇明淡笑,别忘了,你从一开始就是这个无期徒刑的执行人。
苏泠沉默。
没错。
她和许顾的相遇,本来就是从一个铁笼子开始的。
他本来就是要上交国科院的。
气氛渐渐冷了下来,苏泠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习惯性地揉搓着口袋边的衣料,频繁地踱着步子。
不久,实验室的另一道门打开了。
在两个助手中间,站着的还是那个熟悉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