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可是攻下拓跋鸢要耗费多少兵力粮草,他也不是不知道。如今严棋那边也有问题。国库有多空虚,他比谁都清楚。
楚远之一扫桌子上摞着的小山似的奏折,感觉一股疲惫从内心深处冒了出来。
这就是,皇兄不愿面对的天下吗?
他一直觉得楚修之是个昏君,所以才会想着取而代之。其实大家心里都门儿清,楚修之不算什么坏人,反之是个才子,琴棋书画,诗词书赋,无一不好,无一不精。尤其弹得一手好古琴。人长得也不错,担得起惊才俊逸这四字,只是懒得上朝,懒得批奏折,懒得理会今天我参你一本,明天你参我一本的士大夫们。治下不严,致使贪官们如同过江之鲫,过街老鼠。
当他真正坐上了这个位子,才真正知道楚修之天天醉生梦死逃避的是什么。世间叫人肝肠寸断的,不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以为自己可以,以为自己比起兄长一定是明君,一定能救南朝于水火之中。他甚至跪在兄长面前,发誓不负南朝江山。而他以为自己能承受,以为自己能胜任,可当他真正走上这个位子,他才发现,不身临其境,便不敢说通晓。
兄长最后那声轻轻的叹息,似乎还回荡在他的耳侧。仿佛是对命运的哀叹。
第10章 告诉我
从桢卿喝醉酒那天起,楚西就开始躲着桢卿了。他再怎么一心向武不问风月,也清楚自己是怀了什么心思了。
他人生中第一次高高兴兴迫不及待的去上朝,免得跟桢卿待在一个院子里总是心神不宁。
楚西深刻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他怎么能对徐桢卿怀有这种几乎是见不得人的心思。徐桢卿这种明月般的公子,合该是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远远的。一见徐桢卿那张脸,那双琉璃眼珠,那两片薄唇,糟糕的回忆伴着羞愧和仓皇就直冲上脑门。
但是毕竟是心上人,楚西一边躲着,一边心痒痒。只能一天支使刘木一八百回。
去看了一眼徐小公子,确认他没生病没头疼没头晕没饿没冷之后,刘木一面无表情的对楚西道:“等王爷回来,我就请调当徐小公子的护卫。”
楚西恼火:“不就是让你去瞅一眼。再说,父亲交代过要好好对徐桢卿。”
“谁家好好对客人是全天候全方位的。”刘木一在心里说到。不过他嘴上只说:“正事要紧。”
楚西不甘愿的点点头,让刘木一把各地的情报拿来。
他开始熟悉他所身处的国家的,真正的样子。
西疆父亲打了胜仗,拓跋鸢消停下来了。如今父亲守在西疆,治理经受过战乱的土地,已经基本安定下来。严棋带兵围困义军,三天不下。严非在南边还成。
有一条重要消息,严世高上任秉笔太监前后,带着礼几乎把朝中文臣武将拜访了遍。
怪不得除去王成,刘朗,他们这南北两派人,剩下的一堆文官武官总是跟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似的,却原来都是严世高收拢来的人。
楚西越发对严世高厌恶起来。严世高是秉笔太监,皇上亲手提上来的,是名副其实皇上的人,他搞这事皇上未必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无非是不愿意朝政被南北两派把持。严世高是自己的人,又没有士大夫那样的硬骨头,好控制多了。
楚西正苦苦思索,桢卿就走进来了。
他猛的一颤,端正道:“你怎么来了,有事?”
眼前的徐桢卿看着像没事人一样,楚西观察他时间太久了,觉察出他平静表面下的一丝焦急忧虑。
楚西太不喜欢他这种做派。什么都藏着什么都掖着,让他觉得心里莫名的堵着。好像我有多么不可靠似的。楚西这么想着。
桢卿犹豫了一下,说:“严棋围的城,是不是临安?”
楚西没想到他问这个,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才说:“是。怎么了?”
他一转头就看见桢卿抖了一下,低声说:“知道了。没事了。”
转身便快步往外走。
这要是没事才怪。楚西连忙起身跟着出去了,“桢卿!怎么回事?徐桢卿?”
徐桢卿反常的不理他,脚步越走越急。一进门就转身要把门拴上,楚西一抬胳膊抵住门。桢卿知道自己力气没他大,索性放下手,一言不发的走进内室,躺上床把自己一裹,留了个后脑勺,语气冷的冰碴子直掉:“说了没事。我要睡觉,请小王爷出去。”
楚西握紧拳头,蹲下来,看着桢卿的后脑勺:“有什么事,告诉我。”
徐桢卿干脆闭上了眼睛,往被子里缩去。
楚西垂下头,手指不自觉越收越紧,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就往外走。好像再慢一点就走不出去了。
桢卿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伸出头来透气,紧接着他被人扒住肩膀用力翻了过来。
楚西去而复返,一边按住不让他再缩回去,一边瞪着他:“告诉我。”
“与你无关。”失去往日的平静,一股戾气萦绕在他的眉宇之间,桢卿不耐烦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