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意顺着背脊而上,严世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退下!”楚远之冷冷道。
严世高哆嗦着退下了。
楚远之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子,一时感觉呼吸不过来,顿时像破风箱似的喘起气来。
为什么诺大一个南朝,连几个可堪大任的武将都没有?楚远之恨恨地想。
楚修之在位时,因为自己是个才子,也爱那些诗文书画,朝中大臣也跟着投其所好。在他在位的近十年间,不少人因为诗词出色被提拔,身怀武艺之人不得出头。少年人的雄心壮志不能经受一年又一年的冷遇,渐渐的,南朝变的越来越重文轻武。然而在灾荒和敌人面前,那些霓裳羽衣诗词歌赋却如此苍白无力。
斯人已逝,又怪得了谁呢?
楚远之终于顺过气来,沉沉地坐下了。
他要如何撑起这个遥遥欲坠的王朝,要如何面对那个如狼似虎的拓跋鸢?如何面对遍地的义军?
即使日日批改奏章到深夜,即使节省出每一笔用于赈灾,在不断增长的流民面前,在虎视眈眈的蛮族面前,一切挣扎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没有可靠的将军,没有得力的臣子,他要如何挽救这个国家。
楚远之眼里流露出绝望和悔恨的神色。
过了一会,那些绝望和悔恨渐渐的消散了,代以逐渐沉淀下来的坚定。楚远之拿起桌上的白玉光素斗笔——这是楚修之在位时常用的笔,笔杆选上好的白玉所制,通体洁白,晶莹剔透——笔杆冰凉的触感仿佛沿着脉络一直冷到心里。楚远之铺开圣旨,轻轻蘸饱了墨,手腕微动,开始慢慢的写字。
他的字中正平和,是最正派的好字。不像他的皇兄,用笔畅快淋漓,锋芒毕露,一身傲骨仿佛要冲出薄薄的宣纸。写在圣旨上,一副隐士作皇帝的别扭感。
皇兄,就连字,我都比你更适合这个位子啊。楚远之低低的说了一声,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疲倦。
第11章 临安
第二日,早朝。
楚远之顶着一张憔悴的面皮,对殿中泾渭分明的群臣道:“如今临安久攻不下,众爱卿有什么主意?”
得到了严世高的消息,没人再敢提把楚将军召回来的鬼话。一时间朝臣们交头接耳。楚西心念百转。
一片窃窃私语众,王朗站出来,对楚远之道:“依臣来看,临安一事,在于主将。我军军力强胜义军数倍,按理不该如此久而不决。臣有一法,请皇上派一特使,敦促协调严副将。”
“是个法子。”楚远之神色稍缓,“可有人选?”
王朗正要开口,一边的楚西立刻上前一步,大声道:“臣愿前往!”
王朗立刻要阻止他:“楚小王爷还未曾上过战场,经验不足,担任特使,恐怕……”
楚远之看向楚西,楚西道:“臣自幼时起已习武十年有余,兢兢业业,已学有所成,愿如同父亲,为国效力,为皇上分忧!”
王朗皱眉瞥了楚西一眼。
楚远之笑道,“准!”毕竟是楚术的儿子,不管怎样也能用他一用。
楚西下了早朝兴冲冲就往宫外走。恨不得马上赶回府中,将这个消息告诉桢卿。
“楚小王爷!”王朗一边喘气一边在后面追赶他。
楚西刹住了脚步,转身:“王尚书?”
王朗连喘几口气,直起身理了理他的胡子,道:“小王爷此去临安,千万小心。严副将刚愎自用,你切莫与他争执。”
楚西连话都没听清,“谨遵尚书教诲。”
说完便一阵风似的走了。
什么羞于见人的心思全被一股脑抛之脑后,楚西回来便径直往桢卿那里去。
“我可同你一起去吗?”桢卿听完便问。
楚西笑着奇怪道:“你是我谋士,难道不应该一同前往吗?”
桢卿听了就弯了嘴角,眼睛也一并弯了一弯。
“那,那你准备吧。”楚西感到有些局促,把自己的视线从桢卿的脸上移开,“我去母亲那里。”
等到楚西离开,桢卿垂下眼睛,伸出手,把脸埋在细瘦的手里,脊背单薄瘦削的如同纸片一般。纸片轻轻耸动了一下,桢卿深深叹了口气。
阔别一年的临安,已经令他感觉如同前世一般遥远。母亲的容颜已经被埋葬进湿冷的泥土。桢卿自从离开就不再回忆,过去仿佛是一片空白。一阵风拂去了积攒的灰尘,显露出的瓷器光洁如新,一笔一划清晰的像拿刀尖刻上去一样,伸手碰触的感觉如同错综的伤痕。
临安,桢卿心里并没有把它当作是故乡。大概是因为没有什么能够回忆的欢声,临安之于桢卿,只存在着一种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清的羁绊之情。
他只是不想母亲长眠的地方被战火侵扰。
三日后,秋城。
义军固守在临安,严棋带兵待在临近的秋城。
严棋设宴款待两人。酒水肉菜,一应俱全。
刘木一站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