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心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大床上,身上也换了睡衣,收拾得整整齐齐。
『杜明越』趴在身边浅眠,呼吸之间似乎睡得不太安稳。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柳心脑子里残留的记忆慢慢涌回,零星片段如同走马灯一样——黑暗的房间、冷漠的丈夫、撕裂的肉体还有破碎的心。在血液和白精的洼地中,自己像个打湿的垃圾袋一样被扔在地上
还有什麽来着?
哦,对了——她生不出孩子了
生不出孩子了。
丈夫早就都知道。
柳心心中茫然一片。她觉得自己应该难过的,可是却一丁点感觉也没有。明明是那麽那麽期待的事情,突然间被最爱之人抽去所有的希望,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疼。
大抵是被伤得狠了,原本以为的可怕也不过如此。
柳心想撑起身子,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趴在一旁的『杜明越』一个激灵坐起来——柳心看到他的眼眶下面有两道深深的黑眼圈。
『杜明越』见她醒了,轻声问:「还疼吗?」
柳心想张嘴说「不」,但喉咙像被砂纸磨了一样,什麽话也说不出来,只好小幅度地摇摇头。
『杜明越』嗓子眼乾得发慌。
他给柳心掖好被脚,起身去厨房端了一碗清粥回来,舀起一勺吹凉了递到柳心嘴边。柳心艰难地张开嘴,再艰难地咽下去。
两人沉默地一来一往,十几分钟才把那一小碗粥喝了大半。
喝完粥,『杜明越』从旁边的床头柜里找出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药膏,想要替柳心上药。当他伸手去解柳心的睡衣扣时,柳心却往後缩了缩。
她在怕他。
『杜明越』的手僵在那里,然後收了回去。
他慢慢坐回床边,修长的背影有些萧索。
过了一会儿,『杜明越』才缓声解释道:「你伤口发炎了不抹药,可能会更严重。」
柳心还是木木的。
『杜明越』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缓慢道:「心儿,你放心。我不会再那样了。你如果害怕,我出去。只是这膏子得揉化了再涂,不然,抹不匀」
说罢他就要起身。
一只手却从背後拉住他。
『杜明越』转过头。
只见女人抬起乏力的手,一颗一颗解开扣子。
当那具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身子一点一点显露在男人眼中时,『杜明越』的乌眼圈悄悄红了。
——柳心左边的乳头上,赫然两个醒目的血窟窿。
女人脸色如雾,望着虚空木然出神。
『杜明越』的嗓子愈加难受,深深吸了一口气。
末了,他拧开药膏盖子,挤出白色的膏体。先用手指化开,再轻轻地涂到女人倍受摧残的左乳。柳心任由他动作,一动不动,像尊破碎的泥塑。
两人之间的空气静的出奇。
终於抹完药膏,『杜明越』一颗一颗把她的扣子系好。扶着柳心躺下,他起身准备出去。
就在他跨出门的那一刻,背後像是被砂纸磨过的声音嘶哑地问了一句:
「他人呢。」
『杜明越』回过身,看着柳心的脸。
柳心也看着他。
嘴巴动了动,男人才涩涩地挤出一句话:
「走了。」
杜明越走了。
杨青青刚来到公司,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说是杜总监一大早便来了公司,向上头递了辞呈。结算好所有的工资後,连东西都没收拾就直接离开了公司大厦。等到杨青青来到公司时,那个原本高雅整洁的办公室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一地狼藉。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为什麽离开。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
杨青青却不觉得突然,甚至这一切似乎早在她的意料之中——作为上司,杜明越趁醉酒欲对属下图谋不轨,却被妻子当场抓包——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敢继续没事儿人一样的来上班,那真是没脸没皮了!
然而昨天晚上柳心跟自己下跪的场景历历在目,那股屈辱感和无奈感再一次涌上杨青青的心头。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柳心姐那样好的一个女人,怎麽就跟了杜明越那个混蛋?
虽说,自己最开始对那个男人不是没有歪心思的
呸呸呸人渣!老娘当初真是瞎了眼!这种遇到事儿就躲的胆小鬼,白给她都不要!
杨青青愤愤地往杜明越办公室的门上踹了两脚,然後在公司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杜柳两家父母那里也得到了消息,第一时间跟柳心通了电话。
面对父母们的询问,倒在床上的柳心心中一片惨然。
——他们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无法生育这件事吧?
柳心一边应对长辈们连珠炮似的问题,一边还要安抚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