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石边菩提树下,一袈裟僧人闭目参禅,祥和宁远的气息仿若和青山融为一体,无人知晓这僧人从何而来,从何在此。
“和尚,你说为何这人要分为三六九等?你们和尚也这样吗?”
清亮的嗓音响起,是他来了。
他只着了身轻薄的红衣就过来了,墨发被一根木簪随意的绾起,少许青丝从脸颊垂落,他蹲在地上,艳丽的五官带着几丝的妩媚,那双透亮的眼睛含着狡诈的笑意,开口戏弄这个从未回应过他的和尚。
“你们这些和尚说什么普度众生,但众生那么多,你们怎么度地过来?和尚,要是你参完禅了,也普度一下我可好?那种地方,我可不想再呆下去了。”
一片菩提叶跟随着风落到僧人的肩上,他伸出手拿下了那片菩提叶,并没有因为僧人的不理会觉得气恼,反而弯起了好看的凤眸,低笑了起来。
“你这和尚真是无趣,每次都是我在说,你怎连个反应也不给?你要是再这样,我下次可就不来看你了,笨和尚!”
他留下了一小块馒头。
过了几天,他又来了,提了个酒坛子。
“和尚,你都不吃饭的吗?我给你留的这馒头都发霉了。”
他看见地上没有动过的馒头,俊秀的眉毛担忧地皱了起来,但很快就又舒展了开来,席地而坐,打开酒坛的盖子,闻了闻飘溢而出的酒香,弯起唇角欣喜地说道“你看,我给你带了酒来。和尚,这可是我们坊间出了名的花酒,你何不为此破戒一番?”
他从怀里掏出带来的小酒杯放到僧人的面前,给僧人满上酒后他自己也倒了一杯,仰头饮下,白皙的脸颊很快就被染上了艳丽的红晕。
浑黄的酒水从嘴角流下,淌过纤细的脖颈,浸透了胸前的衣襟,他似有着什么烦恼,不停歇地灌着酒,嘴里咕哝着些胡话。
“和尚,你可知城西的那家书生中了状元,那排场是我见过最大的.......我也想去考个名头回来,这样我就能过上好日子了,但是我八字不识一个,能去考些什么?去考怎么伺候人吗?哈哈哈哈.......”
他醉了,漂亮的眼睛迷茫地睁着,眼尾是酒熏的艳色,这般的他在醉意中凭添了几丝的媚态。
菩提树下的红衣人无端的笑了起来,却看着比哭还难看。
“和尚,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你也跟外面的那些人一样嫌弃我是花街的人了?不过偷偷的告诉你,我可还是个稚倌.......只要我在别处伺候好了他们,那些人就会被迷得晕头转向的呵呵........笨和尚,他们可没有你这样清心寡欲的.......”
这个成了酒鬼的美人轻笑着在僧人的面前挥舞轻薄的红袖,赤脚踩在柔软的细草上舞起了一曲,清凉的嗓音化作柔媚软侬的歌声,微风中,他身姿摇曳,红衣曼舞,一袭墨发如丝绸般飘扬,看着美极了,却也悲极了。
他摇晃了下身形醉的瘫坐在了地上,捞起酒坛仰头灌了一口,手指微松,任由空空的酒坛脱手滚落到地上,他却嗤笑了几声,屈起双膝,学着猫儿那般低贱的四肢着地,带着酒醉的慵懒朝着入定的僧人缓缓地爬过去。
艳美的脸上媚态横生,白皙如玉的手指抚摸上僧人祥和的面庞,他迷醉了眼神,似是乞求,又似是玩笑般地细语“和尚,你要了我可好?”
僧人的心中只有佛,即便他柔媚似坊间女子,也依然不为所动。
已出红尘,又怎会破戒?
他靠在僧人的肩上睡了一夜,酒香渐渐地消弭在晨起的阳光中,他呓语地捂着脑袋醒来,迷茫的眼睛在僧人的身上找到了焦点,他的嘴角上扬,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和尚,我做梦了。我梦到儿时家里富裕,阿爹没有将我卖给人牙子,梦里的我上了书院,还考了状元回来........还梦到了我攒足钱赎了身,天天陪着和尚你清茶淡饭,诵经念佛......虽然是极无趣,但不知道为何,我心里却满是欢喜......”
暖意的阳光下,他笑得纯粹灿烂,那或许是他做过最好的一场梦。
往后的时日,他也总是过来寻僧人,有时会自顾自地说些坊间听来的趣事,有时也会拿了本书,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即便他不识字,也喜欢书本的墨香味。
外面的雨从早上开始就淅淅沥沥的下着,他不管不顾地拿了把油纸伞跑了出去。
“你这和尚,当真以为这破树能给你遮风挡雨不成?这天气,你也不知道避一避!”
他替僧人打着伞,嘴里气恼地埋怨几声,掏出了帕子擦去僧人脸上流淌而下的雨水。看着僧人面色平和的模样,他突然上前亲了僧人的嘴角一口。
“和尚,我亲了你,你可就破戒了!”
跟往常的每一次一样,僧人没有一丝的回应,他咬住唇,终于气恼地扔下油纸伞淋着雨走了。
“真是个呆子!”
这天后,他就没再来过了,日复一日,直到他浑身是伤的踉跄着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