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弥拉醒来的时候,脑海里好像有人在细语。
那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下微凉的地板,还有覆盖在手掌上的粗糙黑布,但使尽全力也动不了一根指头。她本来该惊慌不安的,可是有一种温暖柔和的感觉包裹着身体,让她安心又舒适。
那细细柔柔的触感逐渐包围上来,传出一道含笑的声音:塔弥拉。
是利切夫人。
女孩啊了一声,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迅速想起倒下之前的剧情。
在教堂门口遇到了利切夫人,没说两句话,又因为用影子打探消息的动静太大被赫尔曼发现了。他小心地潜了出来,三人一番试探之后才终于算是碰头,制定了这个计划。
本来计划的是他们合力演戏,让阿莲妲做好这个链接法阵之后,利切夫人就帮她补足一下身体的缺漏,为了让赫尔曼来阻挡阿莲妲,利切夫人还驾轻就熟地治好了圣骑士的伤,只给他留下几个皮肉伤口。
我和阿莲妲同行了那么久,总不会对她的手段一窍不通吧。在面对着塔弥拉的星星眼的时候,利切夫人失笑回应。
都安排好了的,前半程也都比较顺利,只是那几条魔纹连接到身体的一瞬间,她就像被人敲了一棍子一样轰然倒下了,简直是瞬间失去意识。
女孩懊恼地回应着利切夫人: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不确定因素佩尼罗普还在呢。
利切夫人柔软的声音含着笑传来:不,你表现得很好。连晕过去也如她所料,正好错过了她到底要怎么来修补塔弥拉的身体这个细节,不然她还要说好多矫情的话。
温柔了一辈子,到了最后关头,她其实懒得再表现出往日的妥帖,深深的疲倦感让她想要不顾一切地陷入酣眠。
利切夫人没有再多说什么,确认自己和面前这个呆呆的小女巫已经完全链接,就闭上了双眼,用自己温和的意识体包裹住她。
法阵里的两个人气氛和谐温暖融洽,法阵外的阿莲妲却几乎崩溃。
她一次次地抢身上前与赫尔曼拼杀,都被那把燃烧着圣火的短剑击退,双手和胳膊都有不同程度的灼伤。
尽管看起来胜券在握游刃有余,圣骑士也并没有放松,鹰隼一样的金黄色双眼锁定面前的女巫,警惕地防备着。多亏有利切夫人在,他们提前得知了阿莲妲的攻击手段,才能在此时成功反击。
面前红发碧眼的女巫其实已经丧失了大部分女巫的法力,她的天赋是毒药,可以将接触过的任何东西变成剧毒,其实算是一个比较棘手的天赋,但多年以前就被利切夫人报复性地毁掉了魔纹,阿莲妲此时的法力已经十不存一。
但是不能因为这样就小看她。当时利切夫人一边用最基础的医疗手法帮他包扎,一边给他讲解。
很久之前我攻击她之后,她就从四处游荡变成了长久定居在一座城市,如果没有意外会住上多年。当然这不是因为性格变化,事实上我怀疑她通过研究人体黑魔法得到了一种控制人体器官的能力,但是需要长久的布局让周边的人接触到控制的饵,所以我猜测她长时间定居在城镇里是为了让这座城市里的人都吃下饵,这样周边的人都在她控制下她生活在这里才安全。
所以赫尔曼和塔弥拉目前并没有吃过亚特托城里的任何东西,只靠着塔弥拉腰包里的干粮填了填两人空荡荡的胃。
现在看来果然是有效果的,阿莲妲无法做出有效的攻击。
几次不痛不痒的骚扰都被赫尔曼挡下,对方毫发无伤,自己身上却添了几处刀剑和圣火造成的伤口。眼看后方法阵上利切夫人和那只躺在地上的小老鼠之间已经散发出了淡淡光芒,阿莲妲发疯一样尖叫起来。
佩尼罗普!没用的废物,给我杀了他!放出你的瘟疫,把这一城的人都杀掉!她碧绿的双眼隐隐透着癫狂。
被喊到名字的佩尼罗普只是靠在墙角艰难喘息,她喉咙腥甜,气息急促,如果我这样做,利切夫人和塔弥拉的身体都会死而且我不会帮你的,老师。
对方震怒错愕地转身,像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个曾经听话好用的学生一样陌生地看着她:你
佩尼罗普倦倦地摇了摇头:结束之后杀了我也好,但我不会亲手帮你去死。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负伤的老师,神色带出几分悲伤:这么多年了,你的执念该放下了。我亲眼看着你从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巫,变成现在这样狼狈的样子利切夫人永远在恨你,这样值得吗?
值得吗?
阿莲妲想要捏爆她的心脏,可手抬起来攥紧,看着她下意识痛苦抽搐眼神却毫无波澜的模样,丝毫没有发泄的痛快,只有心里海浪一样铺天盖地冲刷着的迷惘。
值得啊,当然值得。
她很久很久之前,就只是一个她最痛恨的村妇,每天在丈夫的殴打辱骂之下维持着无望的生活。觉醒了血脉毒死他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她好、不讨厌她的人就是利切了。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