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漂浮起了无数海洋生物的尸体,尽管海水跟墨染了一般乌黑,海面却像一片洁白的雪地,白色雪地上偶然沾染了一分血色。两人的心口上都被开了一个大洞,淅淅沥沥地向下淌出鲜血。
蛟龙嘶吼了一声,带着赵政往后退了一段距离。赵政捂着胸口,对虞重华说:“我记得第一次见湘君,也是狂风暴雨,差点掀翻了我的船。”
虞重华的脸色苍白,显然也被伤得不轻,“其实我们两个厌世之人,一开始根本不需要作对,这也是我起初帮助你的原因。只是你早已做出了选择,选择了韩非,选择了现世。”
“选择现世,并没有什么不好,至少我现在觉得快乐。”
“真好。”虞重华冷笑道,“从我出生起,父母兄弟没有疼爱过我一天,别人都说虞舜孝顺,可我从来没有获得想要的东西,一开始我因为得到权力便能快乐起来,但很快被天帝剥夺,一日日等待着死亡,到头来只是一场空,人生,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一件事。”
墨色水滴突然向上急速升起,藕断丝连似的化作漫天飞雨,虞重华站在这片飞雨之上,衣袖一拂,狂风卷着飞雨向赵政袭来,飞出无数道锐利的银色光芒。飞雨落在赵政铺开的结界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破裂声,仿佛千万颗玉珠瞬间坠落在大地上。
那些扎在结界上的剑如同扎在赵政身上一样,疼得他浑身被穿刺一样,剧痛从四面八方传来,他的脸色变得很差,几乎要撑不下去了。与此同时,赵政看了一眼下方裂缝,烛龙本体一半的身体已经浮现出来了,原本黑色的鳞片被炽热的岩浆烧得通红。
虞重华也注意到了下方的烛龙本体,赵政要取回本体,而他则是要毁灭本体。此刻他还不能松手,他和赵政在进行一场推力赛,如果现在松开,那些飞雨瞬间会飞回,穿透他的身体。
“这里我和娇儿继续撑着,你快去拿回本体。”撒旦看出了他们双方的争斗,对赵政说道。
“不行,我走了你们就撑不住了。”
几人陷入了僵局,烛龙本体被地下热浪不断抬起,可两边都不能放手,赵政显然处于劣势,在虞重华的压迫下,他被不断地往后推去。韩非在树下静静目睹了一切,华天依旧在重铸着兵马俑,外界的天翻地覆与她无关,她只在乎土做的人俑能不能活过来。
韩非注视着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就算政赢了,但是世界崩塌毁灭是不可避免的,就算他活过来,你们没有生存的地方,马上就会死去,值得吗?”
“我的世界早就毁灭了,如果能再见一面,哪怕只有片刻,反正都会死,倒不如一起死。”
“我理解你,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死。”
华天稍微抬起头,她的眼中噙满了眼泪,直视着韩非的眼睛,两人都在流泪,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轮回的宿命,无法实现的理想。
“在陵墓的梦中,不仅你觉得我眼熟,我也觉得你很熟悉,好像很久以前见过。”华天说着,目光转移到他手腕缠绕的紫色长发,“刚刚我想起来了,在海边升起的明月下,我看见一颗流星落下,而后一个紫发白袍的神明降世,我问他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他说来寻找一个关于生存的答案,你找到了吗?盘古大神。”
韩非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创造了社会的秩序,制定了这世上所有的法律,可改变不了人心,对于具有独立意识的个体来说,文明出生、繁荣、衰弱和死亡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我不会再去干扰了。”
“那你考虑过自己吗?”华天问。
韩非不回答,华天笑了笑说:“不妨为自己考虑一下,你的力量,你的记忆,都是自己封印的,为什么要那么做,只有你自己知道。”
“为什么呢?”韩非向自身发出了这个疑问。
天空的云层下,赵政和虞重华两边依旧在较劲,赵政又吐了一口血,连两颊边散开的银发都被染成了血色,额头上的烛龙印记更是像火一样燃烧起来,撒旦和敖娇儿也没好到哪去,接连传来两声“钉钉”的清脆响动,像是玉碎的声音。赵政没转头,便知道是他们的龙珠碎掉了,龙珠凝结着龙族的力量,碎掉就意味着他们快失去力气,将会沉入地下陷进长久的冬眠中。
“政,对不起。”先是撒旦对他道歉,再是敖娇儿混着哭腔说:“我尽力了,对不起。”
“没关系,我来顶着。”
与此同时,烛龙本体完全浮上了海面,双方都到了极限,像是默契一样同时放手,飞雨霎时失去了方向,闪着寒光朝四周散去,但他们没有管那么多,一时间都凌空飞向烛龙,抢夺足以翻盘的力量。
无论是赵政等人,还是虞重华,都被那些锐利的飞剑刺穿了身体,几近血肉模糊,满身伤痕,随着流淌出的血液,快要失去所有的生命。其中撒旦的披风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窟窿,在下落的过程中,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卷着失去知觉的敖娇儿直直落到了海面,连赵政都快撑不住了,他很累,累得要睡过去。
在眼皮打架的时候,他眼睁睁瞧着虞重华拿起剑飞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