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贴身护卫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经常待在虞浦云身边,荆毓这段时间靠着自己死缠烂打的功夫尝到了不少甜头,被占了便宜的虞浦云事后会给荆毓的训练加量,荆毓心想大丈夫敢作敢当,全都咬牙扛了下来,无形中武艺也精进了很多。
这天从王都来了信,用漆黑的木匣装着快马送来,虞浦云取信时微微蹙着眉,在旁人看来是郑重,荆毓则觉得其中还有几分难以形容的别扭,像是不悦。
虞浦云端坐在案前准备打开匣子,荆毓最近被虞浦云惯着随意惯了,想像平时一样凑过去看看,被虞浦云一个眼神止住了,只能委委屈屈地到帐外去,他离开时瞥见匣中有一抹明黄色,是谁来的信不言自明。
回想起虞浦云的反应,荆毓的心沉了下来,他对待公事向来是不会显露出情绪的,更何况是天子的御函,但虞浦云就是不高兴了,并且是在拆信之前,所以他不是因为对里面的内容不满,而是单纯不想收到这封御函。
是他和皇上之间有什么龃龉吗?荆毓想了想,也觉得说不通,虞浦云从籍籍无名到被当今圣上一手提拔为大将军的事情天下皆知,若是没有深厚的情谊,又怎么会在刚刚登基、根基未稳的时候在朝堂上为他力排众议?
帐内,虞浦云把包裹在外层的丝帛打开,然后愣住了,里面没有什么信函,只有一朵还挂着露珠的虞美人,这花在宫里只种在一处,就是当初太子住的朱尘殿外。虞浦云打开匣子的下层,里面是半化的冰。
从王都到西境,脚程最快的马也要五六天,所以信使是每到一处驿站就换马添冰,昼夜不停才把这朵花送到他手里。
虞浦云暗想:真是昏君。
现在可没功夫陪这位不知轻重的陛下调情,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虞浦云把匣子收起来,又把荆毓叫了进来。
“最近我很忙,不会经常在营中,你带着这个方便出入。”说罢把之前从荆毓这儿收回去的腰牌又给了他。
眼看荆毓的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遂又补一句:“我有什么话好及时差遣你带给葛鸿。”
荆毓磨磨后槽牙,直接扑到了虞浦云身上,在他脸上乱亲一通,用唇舌堵住那张不说实话的嘴,两人纠缠一阵,都有些情动,荆毓正想更近一步,就被虞浦云推开了,一副要说正事的样子。
“过段时间绲戎的使节要来访,从西境入境,乌桓得到了消息,最近小动作很多,前些天又抓了几个混入城中刺探情报的乌桓兵。”
荆毓想起上次在将军府见过的几个俘虏,就问:“身上都有纹身吗?”
虞浦云看向他:“是,怎么?”
荆毓摇摇头:“没什么。”
虞浦云没有起疑,分析道:“他们的纹身都是近期才纹上去的,之前抓到的战俘身上没有出现过,很可能这是执行某个秘密任务的同一批人,纹身是用来确认身份的。”
荆毓道:“那这样岂不是很容易就能被识破?他们为什么不做更隐秘的记号?”
虞浦云手指轻叩桌面,显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说明这些纹身还有别的用途,但他们的嘴都很严,还没有问出来。”
荆毓想了想:“会不会和这次绲戎使节来访有关?”
虞浦云看了荆毓一眼,没想到他能到这一层,确实跟自己的判断一样。
“所以要加强城中的安防,由我亲自布置,不能有任何差错。”
荆毓看出了虞浦云的惊讶,有点小得意,又往虞浦云身边挨近了些:“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回京呢?”
荆毓暖融融的体温透过衣物传过来,让虞浦云一时忘了从王都寄过来的那朵带着寒气的虞美人,虞浦云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和人随意地聊天了,忍不住想多说一点。
“乌桓对离国虎视眈眈、不断挑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通过战争转移内部矛盾,现在的乌桓王金焕各方面能力都不及上一任王,执政以来饱受诟病,他在位一天,就很难说两国何时才能相安无事。”
“选了这么个儿子继位,老乌桓王竟这样糊涂么?”
“据说金焕并非老乌桓王的血脉,而是他的母亲斛谷氏与大臣私通所生,但是当时其他人并不知情,后来斛谷氏发觉自己的儿子并不受宠,将来很可能继承不了王位,就先后用计害死了老乌桓王的其他儿子。”
虞浦云叹了口气:“这些宫闱秘辛外人本不得而知,但是十年前,斛谷氏趁老乌桓王病危,借助娘家的势力控制了大权,肆无忌惮地以各种理由将老乌桓王的其他夫人和子嗣处死,但是有一个孩子逃脱了,于是被斛谷氏在全国大肆搜捕,闹得众人皆知,各种流言也就流传开了。”
荆毓先是对这样残忍的手段感到震惊,但听到后半段,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和紧张包围了他,仿佛他正在亲历幼童的那场流亡。虞浦云注意到荆毓仿佛被魇住的表情,叫他名字也没反应,赶紧拍了拍他的脸。
“醒醒,你怎么了?”
荆毓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出了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