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闭上眼,黑暗的纹理历历在目,神智悄然离开密布刺痛的头颅。
越是烦闷,越想和他大闹一场,最后只能揪自己的头发,意外地揪下一缕,难以置信地在原处一捋,又蹭落稀疏一片。变薄的发层似再抵不住凉风,他无情的话语缠住她的大脑,越绞越紧,榨出毫无余温的清醒。从天际微明便缠绕着,床上满是他的气息,无法再次入眠。缠在指间的掉发也被风吹散。
她翻来覆去地等他去上班,可他竟照常休假了。他买早餐回来,她正坐在沙发上,穿了一半丝袜。
明明下午返校,不得不换回校服。再见他才觉穿了昨日的裙子多此一举,不得不装模作样地出门一趟。
一股脑地做了多余的事,却要再自找麻烦,用徒劳掩盖徒劳。
可她根本不愿动弹,昏昏沉沉地走不稳路,梳洗完走出卫生间,也须倚在门上暂歇。
再睁眼时,他又阴魂不散地站在她面前,吓得她遽然一跳。她打算退开,他却将手伸到她颈后,将她按在原地,转过身。
无论她在心中叫嚣几遍“别碰我”,身子还是不听使唤地僵住,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剑封喉。
若非眼中干涩,先前他凝望她的眼中早已噙泪。
在她无端的猜测中,他却只解下她的发圈,缓缓拢齐散落的碎发,轻柔地捋顺。
她的心情也似被渐抚平,可又有一处被撕挠着,抑不住躁动。
会被摸油的。她如此想道,可终于只是叹了口气。
不像她胡乱扎在一起就完事,他在她后脑勺中央扎起一个高马尾。镜中的侧影一时精神许多,气色却苍白中泛黄。
他的手抚过她颊侧,将鬓边的碎发别在耳后。手一放下,他便从镜中消失踪影,始终一语不发。
她也不敢贸然打破沉默,连呼吸都格外小心。而终于听见拖鞋踏上木地板的声响,她却忽然恼了。脑海中她掐住他脖子的情境一闪而过,手已不自然地举在半空。
打一棍子给一颗糖,玩弄人心真有一套。那些难听的话还盘旋在她耳边,他又装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也真是自负,丝毫不作掩饰,却料定了她吃他这套。
她冲到门边换鞋出门,急促的动作全无预想中的潇洒,反而毛毛躁躁。安然摆着的东西被四处乱甩的小尾巴拂得七零八落。
等迈出门,她又好奇他的反应,借关门之故,若无其事地转过身,从逐渐变窄的门缝里捕捉他的身影。可根本不必她多费心思,他正站在门后三米开外,隐约对她一笑。拉上窗帘的客厅一如睡时,她看不真确他的神情,唯有迅速将门关实。
他少绕了一圈发绳,跳下几层楼便松垮垂下。她边走边扎回原来的位置,放下手,却不知要去哪里。
他到底是希望她放弃,还是相反呢?
她再次走过昨日与他同行的路,想道。
似乎无论如何,对他都没有坏处。甚至与她预期的相反,他未因她的纠缠生厌,而是顺势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走到公园近旁的十字路口,白色花云又悠然飘在楼房后。她才被唤回魂,惊愕地捂唇,在路标下驻足,像在等人一般四处张望,终于一无所获,又看向不远处的花树。神思飘忽,未饮酒已半醉。
她想等一个多情又温柔的男子,觉察她迷失在枯等的路口,挽着她的手走过榛莽荆棘,去梦幻的异乡。
想等他为她回顾,带她回家。
而终于只有人来人往,白色的花瓣从树上飘落,便再不见踪影。
回到家,没有预料中的讥诮,可她也没了由头挑事。终于周末的后半,她与他没能再上说一句话。
才是一个周末便恍如隔世。
但愿再见,你我只是孤独而自由的灵魂。她本以为影此话是诀别,可影却比往日笑得更温柔,见她走近便问,周末过得可好?
好,好。她有口无心地连答两声。有些苦闷,无从说起,今年的柳絮已飘尽,唯有长丝疏雨。无梦。
“比往日更呆了。”影说道。
“我哪里呆了”这般的反驳几脱口而出,只是不知怎的,她如灵魂出窍一般,默然点点头。一边怪自己,如此反显得更呆,又想起他的指尖隔发轻爬过头皮的触感,在往后一步便会倒在他怀里。
她更不知该如何待影,又是不是一厢情愿地将礼貌错当成温柔。
好在影放过了“呆呆的她”。她似乎有点明白,保护色之类的东西,原是不自觉间就披上的。
这是五一长假前的最后一周。她总是满心欢喜地盼着放学回家,但她又怕他依然冷漠,不愿与她说话。尤其在期中成绩下发以后,她几乎看见自己蹲在墙角抱头痛哭,拼命揪自己头发,而他不理不睬地做自己的事。然后又不断深呼吸,告诉自己那都是假的。在别人眼中,那只是比往日更呆一些。
最后一天只有半天课,下午是无聊的社团文艺汇演,她一早就做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