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客房对面就是主卧，门紧闭着，门口的生物识别锁闪着蓝光。

    “这是阿娜的房间，我并不建议您去。阿娜讨厌别人弄乱她的东西。”盖亚带他换了个方向，“这里是书房，当然楼下也有一个，不过这里放的都是阿娜最喜欢的书。如果您需要，我可以为您读一本。”

    书房的布置很温馨，灯光是令人舒适的颜色，沙发松软，上面摆着一本夹着书签的书。泰勒诗集。书架上放着不少相框，都是阿娜的照片，有她和总统的合影，也有她过往的样子。

    阿娜小时候脸很圆，眼睛和现在一样大，是清澈的蓝色。她穿着帝国学院的制服，捧着一本证书，笑得很明媚。直到现在她的五官还是很像一个小孩。

    “这是阿娜的入学照，她是商学院入学成绩最好的学生。小阿娜很可爱吧，她才14岁。”

    但那时候诺厄已经辗转在各个权贵的床榻间了。

    盖亚带着诺厄下楼。

    餐厅里放着食物，不是他惯常使用的营养块，是漂亮的蔬菜和肉，切成了方便入口的小块。

    “这是我根据您的身体状况为您搭配的，分量有点少，如果您觉得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去做。您要尝一下吗？”

    盖亚替他拉开椅子，为他铺上餐巾。他叉起一块肉递到诺厄嘴边。

    诺厄张嘴吃掉了。

    盖亚有些紧张地搓手，“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吗？阿娜不喜欢罗勒，这是我第一次放，您喜欢吗？”

    诺厄一边咀嚼一边点头。

    他觉得他的味觉系统一定出了问题，他尝不出什么味道，但肉的纤维被牙齿咬断，挤出丰厚的肉汁，仍然很让人满足。

    盖亚像个保姆给婴儿喂食一样，他小心翼翼，却异常兴奋。“啊，张嘴。天啊真没想到您喜欢我做的东西，阿娜讨厌我的厨艺，她总是亲自动手。您还想再吃点什么？”

    阿娜，盖亚三句不离阿娜。诺厄已经能够从他的话里构建一个完整的形象：挑食、洁癖、严厉，甚至有些刻薄。没有一个好词，但盖亚抱怨着，却看起来很喜欢她。

    “我吃饱了。”诺厄拒绝了他的好意。

    “哦，好的。”盖亚放下餐具，搓了搓手，“您要继续参观吗？”

    诺厄参观了客厅，还有一楼的书房。这里的书房更像一个储藏室，书籍满满当当地挤在书架上，还有不少摞在地上。

    “阿娜喜欢纸质书。”盖亚解释道，“现在纸质书不多了，所以这些都很值钱。”

    诺厄小心翼翼地绕开它们。

    “哦，那也没有那么值钱。”盖亚笑起来。

    他话音刚落，诺厄就不小心撞到了一摞书。他重心不稳，摔在了书堆上，厚重的书籍散落在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盖亚！”

    楼上传来了阿娜的喊叫。

    “哦天哪，”盖亚把诺厄扶起来，“您还好吗，遭了，我死定了。”

    外面响起噔噔噔的下楼声音，阿娜黑着脸走进书房，她披头散发，还穿着睡衣。

    “瞧瞧你干了什么好事。”她抓了抓头发，蹲下来把地上的书扶起来，“我就应该禁止你进入这个房间。”

    “对不起。”诺厄抢在盖亚之前向她道歉，“我不应该撞倒你的书。”

    阿娜停下了动作，她抬起头看向诺厄，盯着他的紫色眼睛，神色稍微缓和了一点。“这不是你的错。”

    盖亚心虚地躲到了角落里罚站。

    “……他说你出去了。”诺厄说道。

    “我只是不想有人打扰我的睡眠。”阿娜利落地将书摞好，“我要去继续睡了，希望你们不要闹出什么动静，回见。”

    她像来时那样风风火火地上楼了。

    会面太短暂，诺厄迟钝的大脑难以把她和昨晚那个人关联起来。

    “阿娜就是这样，”盖亚来到他的面前，“看样子她要睡到下午，您愿意和我一起看看花园吗？”

    “不，我……我想去休息一会儿。”诺厄揉了揉太阳穴，晕眩和反胃是时常发生的，但他往往难以得到休息。

    盖亚扶着他回房间。阿娜的房门打开一点儿，她的头探出来，盯着对面没来得及关上门的房间。灯光慢慢暗下去，模拟星星的亮度。

    做个好梦，诺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