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吃早餐的时候,窗外响起了礼炮的声音。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焰火的余辉滑落到他们的窗前。
“今天是国庆日。”阿娜说道。
街上洋溢着快乐的气氛,城市中心的广场上会举行花车游行。人们穿着盛装,他们赞美总统结束了多年的战乱,为他们建立伟大的帝国。总统则会在下午两点的时候发表讲话,将国庆日的气氛推向高潮。
但阿娜并不开心。
她知道这个表面强盛的帝国背后是什么样子的。贪婪和腐败把这个帝国的根基蛀空了,首都的人们沉浸在致幻剂带来的繁荣假象里,总统的独权专制不为首都以外的民众感知——他们被剥削压榨了数百年,他们愚昧、麻木,停止战争仿佛就是天大的恩赐。
街面的大屏上甚至在播放以诺厄为主角的纪录片,赞美这位帝国英雄。除了这些心照不宣的大人物们,其他人都以为他在最后一场战役中为国捐躯了。广场上伫立着总统为他设立的纪念碑,人们用鲜花纪念他,白色的玫瑰铺满了纪念碑的基座。
一整天,阿娜都在接听不同人打来的电话。
“谢谢,先生,国庆日快乐。”
“哦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恭喜您,国庆日快乐。”
“辛苦您了议员先生,请代我向总统问好,国庆日快乐。”
她面无表情,佯装出欢快的语气。但国庆日并不快乐。
诺厄没在她脸上看到过这么难过的表情。
阿娜把自己关在一楼的书房里,但那扇门在诺厄靠近的时候就自动打开了。
阿娜躲在书堆后面,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机械地回复着那些电话。
“你还好吗?”诺厄用膝盖磕了一下桌子腿,做了个口型。
阿娜探出头来,不顾正在接通的通话,迅速地关掉了通讯设备。她用手背揩了一下眼睛,像是在抹眼泪。
“你觉得无聊吗,要不要让盖亚陪你?”她故作镇定地说道。
诺厄靠近了她,发觉她的眼角泛红。“……盖亚很担心你,所以我来看看。”
阿娜露出了一点笑,她抓住诺厄的衣服,忽然用力将他扯过来。
诺厄跌在了她身上。
她抱紧了他,然后说,“他不能这样对你。”
“他在监视我。”诺厄提醒道。小孩不能妄议总统。
“他不会知道的。”
阿娜抬头看着他,他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很多年都没有见过的崇拜。
诺厄意识到,小孩和别人不一样。她把他当做英雄,她相信那些纪录片里说的故事。
“你不应该看那些影片……那些故事,有很多虚构的成分。英雄主义的故事很有煽动性,但事实往往不是这样的。”
阿娜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她抽了抽鼻子,事实就是这样的,他是英雄。
阿娜拉上了所有的窗帘。盖亚提议她可以带诺厄玩玩游戏,以转移注意力。
“不需要双手,你只要思考你的动作。”她帮诺厄戴上全息眼镜,游戏的场景十分真实,动一动念头就能催动里面的人物。
这是一个最近很流行的射击游戏,数十人两两组队,在荒原中求生,最后剩下的队伍就是赢家。
诺厄操纵着初始数值的人物,他晃动了一下双臂,沉甸甸的,却很灵活,只要他想一想,就能抬起它们,活动手指,每一个关节都像是长在他的身上一样。
太像真的了。
阿娜的角色围着他转圈。八九岁的小孩模样,小小的个子,背着一把快比人高了的枪。
诺厄弯下腰看着她,笑着问,“你会用枪?”
“当然,我很厉害的。”阿娜摇头晃脑,向他展示自己的战绩,人物头顶上冒出金色的勋章。
诺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鼻子。柔软温热的触感传递到大脑,他有一点恍神。
“那你带我赢。”他说。
诺厄很久没有碰过枪了。整整十三年,他失去了他的双臂,像条狗一样活着。枪械近乎真实的重量和后坐力让他招架不住,起初他经常打偏,慢慢地他也越发熟练。那些战术他不会忘,他知道怎么隐蔽自己,也知道怎么引诱敌人。
很快他们就成了悬赏玩家。
阿娜乖乖地跟在他背后补刀,她的技术不错,只是有些鲁莽。于是在诺厄不注意的时候,她被另一支小队偷袭了。
他们并没有马上击杀她,而是将她绑架到了一间废弃的小屋。诺厄的战绩太好了,击杀他会得到大量的积分,他们想要将诺厄引诱出来。
“小孩,给我报位置,我来救你。”诺厄很冷静,他在草丛里隐藏着自己,慢慢地向阿娜靠近。
阿娜被捆住了双手,万幸她还有一颗手雷藏在衣服里。她思考了一下说,“你不用来救我,外面的队伍不多了,我和他们同归于尽我们就赢啦。”
她盯着在她身边徘徊的两人,手摸索到了手雷的保险,随时准备拉开。
“别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