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阿娜从监控里看到了西奥多，顾不上什么飞船，半途赶回来。

    “诺厄！”

    她看到诺厄坐在床上，他的双臂卸了下来，放在一边。盖亚看到她回来了想要解释，“我和诺厄先生都觉得这样比较好……”

    阿娜忽然红了眼睛，“你不要我了，你相信了他的鬼话，你连我的东西也不要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滚下来，砸在地上。诺厄慌张地站起来，失去双臂的他难以掌握平衡，走了两步便踉跄着摔倒了。

    “你听我解释，我没有不要你。”

    “你骗我，你一直在哄我，你就是要去……”

    盖亚一时不知道应该先安慰阿娜还是把诺厄扶起来。

    诺厄苦笑着，“阿娜，阿娜，你过来，你抱抱我。”

    阿娜停下了哭泣，犹豫地往前走了两步。

    “好吧我干了一件蠢事，我不应该把胳膊卸下来，所以你得来抱我。”

    阿娜蹲下来扑进了他怀里。

    “你得听我把话说完啊。我没答应他，我说我得等你回来。你不是总担心我跟他走了，所以我和盖亚想着，不如把这对胳膊拆了，我就走不了了，你不得放心多了。”

    怀里的姑娘忽然没了声响，身子越来越沉。

    “阿娜？……阿娜！”

    阿娜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里的天像记忆中的一样阴沉，废弃的工厂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地上结着厚厚的一层血污和碎肉。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掌纹浅浅的，皮肤幼嫩。她回到了九岁的躯壳。

    “诺厄！”

    她的声音在铁皮间敲打回荡。

    没有人回应她，阿娜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却没能把自己从梦里唤醒。窗户破了洞，冷风灌进来，她抱住自己的双臂搓了搓，循着记忆往出口走。

    前面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像极了诺厄。他朝着背离出口的地方跑去，那是叛军所在的方向。

    “诺厄！别去！”

    阿娜焦急地跟上去，诺厄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很快就在拐角处消失不见了。她拼命地跑，可是九岁的躯体哪里跑得过他。

    “啊！”

    孩子的尖叫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一具具狰狞的尸体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堵住了她的去路，鲜血裹挟着尸块像洪水一样泛滥起来。

    她听到了一声枪响。

    “诺厄！”

    阿娜再一次睁开眼，耳边是柔和的华尔兹音乐。

    她站在宴会厅的角落，身上是繁重的礼服，层层叠叠的纱几乎要绊住她。脚上的高跟鞋也令人难过，脚趾疼得发麻，脚踝更是已经破了皮。

    但她依旧要保持微笑。她的手里端着一杯香槟，阿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来参加总统公子的婚宴，她会在这里结交到很多权贵。

    商会的会长朝她走过来，他是一个很有作为的男人，年纪不算大，并且至今还是单身。他的追求者有许多，不过他一直对外宣称没有结婚的打算。

    他微笑着执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

    “晚上好，洛佩兹小姐。”

    “晚上好，菲尼先生。”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来，在裙摆上擦去令人恶心的口水。

    “今晚的乐队真不错，他们的首席小提琴手可是名声赫赫的卡伦。”

    “原来如此。”阿娜心不在焉地回应他，目光在人群中检索。

    菲尼似乎没有在意她的异样，“那么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阿娜终于找到了他。

    宴会厅黑暗的角落里，几个贵族围着他，他已经失去了双臂，跪在地上为其中一个贵族口交。

    他们把丑陋的阴茎戳在他的脸上，将精液涂在他的嘴唇上。

    “诺厄！”

    阿娜提着裙摆，不顾脚上的疼痛朝他跑过去。

    她要救他，她一定要救他。

    菲尼抓住了她的胳膊，他的手像铁钳一样箍住她的胳膊，把她拖到了舞池里。

    “洛佩兹小姐，你应当同我共舞一曲，这是多么美妙的音乐啊。”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旋转。

    乐曲变得急促尖锐，她踩在刀尖上，像失去了声音的美人鱼。但她没能救下她的王子。

    贵族的脸上笑容逐渐狰狞，他们的嘴角咧到耳旁，露出尖锐的獠牙，眼眶撕裂，猩红的眼珠悬挂出来，流出浓浆。诺厄被怪物们推倒在地上强奸。

    “不！！”

    她的灵魂在身体里冲撞，撞得鲜血迸流。

    跳舞的人群朝她簇拥过来，把她紧紧地困在了中央。

    王子在人海中淹没，人鱼变成了泡沫。

    “阿娜！”

    阿娜又一次睁开眼睛，她终于看到了他的脸。他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热切地看着她，眼里只有她。

    阳光落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