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颤抖着丢掉卡片,惊恐的抱住头,双手抓进发丝,弄乱了做好造型的卷发,眼泪在眼圈里畏缩着。
她再次给男人打电话,连着打了三个,看时钟,已经凌晨一点,依旧无人接听。他从没有这么晚不回来。女人的心在颤抖,她打开电视,没看到恐怖袭击、绑架之类的新闻。她换衣服,试了一件又一件,行动不便的、不够保暖的、搭配不合适扔了一地,恼火怎么找不到一身合适的衣服。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眼前蒙着湿热的雾水,她想到他死了,已经死了,倒在血泊里尸体冰冷,只是还未被人发现。她惊异,自己一滴眼泪都没有,她有想哭的欲望,但没有可哭的情感。
她崩溃的扔掉衣服,几秒钟后再次穿上,至少她还要为他收尸。
她对着穿衣镜整理凌乱的头发,怔怔的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换上轻便的鞋子,拿上手机和包。她发现自己一分钱都没有,于是扔掉包,出门。
她不会开车,如果保镖不在,她只能身无分文的在新城里步行。
说不定等她到了,他的尸体已经被什么车碾压过去成了一堆肉泥,辨认不出了。她冷静的思索着,既畏惧又深信不疑,眼眶湿冷,心脏抽痛。她意识到,自己痛恨他的情感中也包含着因失去他而产生的痛苦。
男人对她来说不是单纯的某个人,他是维系她生命的特殊载体。她尝试把他归类为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存在,毫无违和感,他的地位甚至远高于自己的父母。
她悲伤的想,这是自己被他长期圈养、调教,把他作为自己的主人看待的结果。
既然他死了,自己是不是可以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自由在诱惑她。
她想象着自己打电话给安德烈求助,向他哭诉自己成了年轻的寡妇,对他说出自己对他压抑着的向往。也许好心的男人会可怜她,收留她,爱她,保护她。她被幻想中的幸福麻痹着摇摇欲坠的神经,随后理智又占领大脑,她禁止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但还是不禁去想,她独自一人该怎么办,以后靠什么生活?她是一名女奴。回到伊兰德庄园继续受两个女人的折磨?要么投靠希利尔,接受令她窒息的爱和欲望,做他父亲的女人?
她忐忑不安的看向路口、人行道、公路,查看地面是否有血迹、尸体、车祸痕迹。她不知道反抗军会如何让她付出代价,她混乱的无法思考,只有死亡的预感指引着她不断前进。她气喘吁吁,脸色苍白,胃部异常难受,但脚步像被人胁迫,停不下来。
也许她该给希利尔打个电话,哭着问他自己该怎么办,有什么办法找到霍维,但她不知道希利尔的电话。
她向着军囚乐园的方向,无助、急迫的在街上快步走,脑子里盘旋着死神的黑影。他死了,霍维死了。她失去了他,人生也不再有意义。他不会再向她伸出手,抓住她。没有他抓住她的手,她将独自在漆黑、冰冷的海水中漂浮,也许终会有一天疲惫不堪,沉入死寂的深海。
她惊恐、颤抖,无论如何也不想要他死,哪怕换她去死。她请求神明宽恕她犯过的错,她不会再逃避责任,不会背信弃义,不贪图安逸、享乐挥霍、暴饮暴食、自暴自弃。她请求神明把男人还给她,她只想要他,只有他她不能放弃。
悔恨的眼泪涌出眼眶,一切都晚了,他死了,她成了世上最不幸的女人。
蔷薇失魂落魄的向前走,想到了父母和自己的家。即便家没有被南方军的轰炸机摧毁,父母在家里等她,她也回不去那里,她是污名缠身的堕落女人。
你为什么爱他呢?她想起白茉莉的问题。
她到底爱他吗?因为他能维护她的名声,还是能让她依赖,才“爱”他的呢?或者说,什么是真正的爱?她可以替他去死,但她知道那不是爱,是被她以爱的名义包装的懦弱,她怕孤独的活着。
她无望的望着看不到尽头的黑夜下的街道,大脑一片空白,湿冷的风吹拂着布满泪水的脸颊,她擦干泪,继续向前走。
手机铃声意外的响了,是那个男人。
她的心脏被狠敲了一下。女人仰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她接通电话,“你在哪?”
“在家里。”
“你去哪了?”
“去酒吧见一个朋友,喝了几杯。你在哪呢?”
“去军囚乐园的路上。”
“去那做什么?”
“找你。”
男人沉默片刻说,“回来。”
随后男人又笑了,说没想到她会去找自己,她说她担心他,男人依旧笑着,似乎因为见了朋友喝了酒,心情很好。
她挂断电话,看向来时的路,不想回去。她如同一台机器,机械的、艰难的迈开脚步,不记得走了多久,看到男人的身影,他向自己走来。她停在路口,看着男人逐渐接近的、挂着愉悦笑容的脸,眼泪流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死了。”她淡淡的说。
“呵,”男人笑着搂住她的肩向回走,说,“你是该有些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