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有恩于我,我不能晾着他,便提议去凉亭小塘子角边小憩,他欣然应允。
小塘两边花开的正好,粉妆霞色,甚是惹眼,凉亭内微风习习,纱幔轻晃。
“英台,身体好些了吗?”他问我。
我放下茶盏,道:“之前劳烦你多照顾,恢复的很好了。”停了停,又道:“你呢?事情办完了吗?”
“没有事情。”马文才看我一眼又别开眼睛,面色微红,有些不自然:“只是...专程来看看你。”
我想起有一次在书院,我因贪玩在夫子的诗后面又加了两句,结果诗在书院里传开了。夫子知道后勃然大怒,让我们自己承认,否则每个人都要受罚。我连忙和山伯商量,山伯为人正直,他劝我犯了错就应该学会承担责任,这才是大男子应有的气概。于是我只好准备挨罚,硬着头皮去了。见了夫子说清原委,原本正等着挨训,不想夫子却反而夸我宅心仁厚,重情谊,就不用冒名顶替了,那人已经认了错。我满腹疑窦,才知是有人在我之前认了罪。会是谁呢?我赶紧前往静室,没想到静室里的竟是马文才。他头顶着一大盆水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个耀武扬威的花孔雀了。我那时想不通马文才怎么会去认这个不属于他的罪,因为他知道诗是我写的,而且平日里我们的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差,他犯不着要这样做。询问缘由,他只道我身材瘦小经不住罚,其他怎么也不肯说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一向自信的他有别样的神情,那时的我不通情爱,没法理解,现在想来,他那个时候就应该喜欢我了。
手里的茶水已经不热了,银心重新去拿热茶。
我指了指面前的绿芝酥糕说道:“这我母亲亲手做的,我一直很喜欢吃,你尝尝。”
马文才见到我手腕处有一块很小的伤疤,问道:“何时伤的?”
我这才留意他在询问疤痕来处,故意有些恼怒的答他:“文才兄,这要拜你所赐了。”
他十分不解。
我继续道:“还记得第一年书院里举行的蹴鞠比赛吗?你那时候玩的一手好蹴鞠,整个书院里无人能敌你。你的力道奇大,总害的去接的人或倒或摔,我接了你几个球,有一次接的时候没注意碰到了石头上,就有了这个疤。”
“是我害的你。”他道:“我那时候并不知晓你是女孩,若是知晓定不会舍得这般对你。”
我顺着他的话连忙问出了困扰了我许久的疑惑:“你是何时知晓我的身份?”
“确认身份是那次与你下山,之前一直已有所怀疑。”
“你难道”我有些羞怒,莫不是下山后他偷看了我洗澡?
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紧接道:“英台,你不要误会,我并没有看到不该看的。下山后那晚我原本是想和你商量事情,推门看到你沐浴后不久,长发及腰,才知你的身份。”
但我并不知晓他那晚找过我,应是悄悄走了。不过我想不明白的是,他竟然没有揭发我,而是一直装作不知道。
他既然这么早就知道我是女儿身,后来换寝室后也不让我拿书本格挡。
这个伪君子!
我捏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这么说来,那在书院的最后一年你我同寝,你不让我用书本格挡是故意的...”我倒要看他怎么解释。
“那时只是想逗逗你。”马文才道:“就算没有格挡,我也睡得离你远远的,可曾有犯你分毫?”
确实不曾。我那时一点风吹草动都极为紧张。所幸他睡姿端正规矩,也没有不良习惯。
“我记得我调回山伯那里后你还找我道歉了书本格挡一事,让我继续和你同寝,何意?”莫不是之前便宜没沾到,想要继续?
“那是因为,”他认真的看着我:“我马文才不能忍受一个男人天天和你同吃同住。”
“你也是男人。”我有时候搞不懂他的想法,梁山伯是男人,他也是男人,有什么不同?再说我和山伯之间是有书墙的,我们在书院的几年都是这么相敬如宾的相处过来的。
“我和梁山伯不同,他对你,举止有时未免过于亲昵,你要知道,男女有别。”
我承认他说的不错,可我倾心于山伯,与他肢体接触我不但不紧张,反而很开心。
“我和他只是兄弟般的相处,他那时当我是贤弟,哪儿像你。”
“英台,我当你是...心上人,只会比他更懂得分寸,护你周全。”
他说是这样说,但他为人强势,有时不会顾及他人感受,要是他与我长期同住寝室的情形,他揣着这副心思,万一哪天惹他不开心了被他...
思及此,我悄悄打量了一下他,看他眉目周正气度不凡,又觉得他不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