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了那位父亲之后,为了融进社交圈拓展人脉,我参加了很多次宴会。久了就发现,会上和我讲话的人,大致分为三类。一类想通过我认识我鲜少参与这种场合的父亲,一类想了解试探我的性格、与我结交,最后一类是想给自己孩子牵线搭桥和前来搭讪的女士们。
又是一次无聊的宴会。是A国华人商会前任理事的寿宴。
感觉到身体不适,我从会场出来,在车里休息。我能感觉到自己状态很糟糕,但在宴会结束后,那位理事估计会留我再谈谈商会改组的事情,所以在那时我必须出场,不能只留秘书应付场面。
离宴会结束还有两个半小时,我订好闹钟,靠在座椅上休息,回想一会儿可能提到的事宜。
然而疼痛是难以平复的。我已经做好了这样面对那位理事的心理准备。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轻轻地敲了我的车窗。
“先生,请问需要帮助吗?”
这个声音又软又清澈,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我扭头看过去,发现命运给了我一个惊喜。
是她。
我的麻木已久的心好像突然跳了一下。
她说,“您看起来需要帮助的样子,我来接喝醉的朋友…”
我没有认真听,只是端详着她。我不知道她是否认出了我,我上一次和她见面应该是八年前生日的那一天,她给了我一个蛋糕,还祝我生日快乐。
那确实是一个难忘的生日,她在我最落魄的时候给了我一点温暖。在那天之后,我彻底地摆脱了过去,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她和八年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我猜她应该还在读书,身上带着一股属于学生的天真感。
她还是很善良,愿意帮助和关心一个陌生人。
我接过她的蜂蜜水,看着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着。我想,其实没有必要这么细心,只要是你给的,我大概都会喝。
蜂蜜水是热的、甜的。它暂时地抚慰了我生理上的疼痛。
她似乎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她却试图用主动跟我搭话的方式来缓解尴尬。但她似乎不太擅长寻找话题,说完之后她变得更局促了。
很可爱。我想,我已经很久没有再见到这么温和真诚的人了。
但她却没有陪我喝完这杯蜂蜜水,接到电话就和我道别,去接她的朋友了。
我看着她迅速地消失在我的视线,没来由地有些不悦。
喝完这杯蜂蜜水,我把纸杯折起来扔掉。
看着她敞开的车门,我突然意识到了一点。她大概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和善的。对她而言,我只是一个偶然遇见、总是需要帮助的路人。
而我,竟然想独占她所有的温柔。
离宴会结束还有一个半小时,我还有充足的时间等她下来。
过了一会儿,安静的车库又传来了她的声音。我看到她摇摇晃晃地支着一个女生下来,她柔声地安慰着她喝醉的朋友,帮她拿着包,困难地整了整她的头发。
我快步走过去,帮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朋友,对她说,“我来帮你吧。”
她朝我不好意思地笑了,“谢谢您,那就麻烦您了。”
但她并没有松手,而是借我扶着她朋友的间隙,把手里的包背在了肩上,然后用空出的两手又扶住了她的好友。
对陌生人的戒心,她是有的。我却更不开心了。
走到车旁,帮她把朋友安置在后座。我认出了她的这位好友,是我父亲秘书室的秘书。
她关上车门,又朝我笑了笑,“不好意思,今天真的是麻烦您了。”
我很想知道她的名字,也很想有她的联系方式。
但如果现在问,是否会显得太唐突?
我很少在人际交往中感受到这样的犹豫。她是特别的。
她朝我眨了眨眼睛,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她朝我伸出手,说,“我叫刘清源,不好意思一直没有自我介绍,今天谢谢您了。”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我握上了那只手。
很白,很软,就像她本人一样。
“我是李洵豫,”我说,“是我应该谢谢你,你的蜂蜜水很好喝。”
她又笑了,她笑起来很好看,也好像很喜欢笑。
“请您务必注意身体啊,再会。”
说完,她松开了手。
我看着她娴熟地把车开走。
我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
后来我回到了会场,我的秘书好像注意到我心情变好,问我是否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我说,确实,遇到了一个很可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