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应不应该。
这个应该,也不是因为竞争,虚荣,只是因为应该而已,纯粹的应该。
君翰如可能是把情感落在了母胎里。
他成长成了一架机器。
没有预先的指令,也没有外在的逼迫,只是自顾自地精确运行着,从不生锈,永远崭新。
饭吃到近一半的时候,窗外下了些雨,但很快止住。他与曲辛歌交换了彼此的礼物。
君翰如送去的是白玉镂雕山水香薰,放在长方形的檀木盒子里。曲辛歌递来的是一个方形的黑色皮质盒子,包装得十分细致。
他们聊起了未来几日的天气,说是雨季将至。
一顿晚饭,吃了不短时间。饭后他送曲小姐回家,又被曲教授夫妇请进去聊了会——无非是些生疏的客套。
这样下来,等君翰如停好车上楼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成年人的生活一旦与夜纠缠起来,似乎总是早不了,那作息的天平两端,只有晚与更晚之分别。深夜的楼道间很安静,灯光是惨白的,偶有几声从住户门缝里渗出的犬吠。
今天恰好是星期日。是他和温随以往约定的日子。
君翰如原本已经提前一天打电话,准备通知温随,让他今天不必再来。只是没有打通。
他等电话自动挂断,平静地又拨了一遍,依旧是一片忙音。于是就放下了手机,低头继续处理工作事务。
打开门的时候,他果然看见客厅的落地灯开着,散发出淡黄的光晕,微微照亮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看见门口的声响,男人忙不迭站了起来,匆匆走到玄关处,走到他跟前,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君先生……”
君先生,你回来了。
人是有社会属性的,这似乎谁都无法避免。两个陌生人,磨合一年,彼此间的关系总归会或多或少地产生改变。
正如温随和君翰如之间,那最初的尾随,酒店的房间,君翰如的房子,以及最后,温随能够拥有这所房子的钥匙。
记得当初致使君翰如未曾报警的原因,是温随身上平庸而无能的气质,那么如今能使他将钥匙交递给温随的理由,恐怕也是出于如此。
君翰如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关上门后,照例走进厨房喝了一杯冰水。
他不知道温随等了多久。但对于温随来说,即便再久,似乎也能一直坚持等下去。温随恪守着君翰如当初给他的那些命令,不敢多碰一点屋子里的东西,只开了盏落地灯,坐在沙发的一小块地方,然后安静地等待。
如此胆怯。如此温驯。
由此可以隐约窥见,温随其实具有细致认真的良好品性,但他的生活却总因为金钱的困窘而不停出现纰漏。正如这几天工作繁重,于是连话费也忘记充了。
那时候工作时使用电子邮件的频率要比电话高,而他又没有多少朋友,周末私人交际全无,因此温随得到明天才会发现手机已经欠费,因此他错过了昨天君翰如的两通电话。
也因此,他今夜来到这里,等待一个晚归的男人。
只几个小时以后,他便会开始后悔。继而痛苦,继而破灭开才生出的痴心妄想,继而消耗掉那些,在十年中已经所剩无几的希望。
第23章 23
君翰如有喝冰水的习惯,四季如常,是因为这样可以有效地保持大脑的清醒。
他今天喝了酒,虽然不多,但还是警惕地多倒了半杯冰水,将意识中迟钝的部分剔除出去。
之后,他让温随在卧室等着,自己则进浴室很快地冲了澡。
草草擦了几下头发,君翰如一边把毛巾从脖子上拿下来,一边朝卧室走去。
温随已经将窗帘都拉好,开了床头那盏光线温和的灯。他脱了外套,上身只留一件棉质长衫,此时坐在床上,手攥住被子,怔怔望着君翰如那件挂在衣架上的大衣,不知在想什么。
人对于气味的适应性是很强的,在和曲辛歌相处的几个小时中,君翰如自身也被包融进那个空间与环境;再者,到后来,酒的味道便覆盖住了一切。
因此当洗干净身上残留的味道,踏进卧室时,他明显感受到了一股不属于这个房间的气味。
君翰如看向温随:“你身上什么味道?”
温随没有料想到他会这样问,脸色苍白地低下头,踌躇了会,才轻声喃喃:“不……不是……是君先生衣服上的……”
那双被子上的手攥得更紧了。
听了之后,君翰如很快就回想起,这是曲辛歌身上的香水味。
但他并未多想,也没有在意。他以沉默作为应答,将手里的毛巾随意扔在床上,扣住温随的肩膀,把人往后面摁倒下去。
正如他们之前做过的许多遍那样。
这段时间,温随简直柔顺地不像话,若是说他之前是将骨肉交递到君翰如跟前,如今仿佛是连灵魂也捧上来了。
与此同时,他也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做些逾矩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