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布娃娃

    “萧邢，你晚上可以不用跟我睡一张床啦。”

    “什么？？？”萧邢停下筷子，直视对面正慢条斯理唆着面条的梁丞卿。

    “昨天你生病的时候，方老师过来找我。他家临时出了点事儿，要赶回去处理。这样一来，他的床就空出来的，他那床被褥也挺厚的，你睡着应该没问题。”梁丞卿又唆了一口，砸吧着嘴说：“不过你要接方老师的课。”

    到嘴的鸭子还没香喷喷地咬上一口就要飞走了。萧邢拾起筷子，吃着那碗清汤蛋面，味同嚼蜡。

    “两个人睡也确实太挤了，挤得我都有些难受了。”梁丞卿补插了一刀，萧邢面露灰色，很是受伤。梁丞卿捧起大碗，唆啦唆啦把汤水也一并吞入胃里。他没有说，其实并非挤得难受，而是每天早上看见某人朝气蓬勃的器官抵着他的时候，他的内心就产生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这种感觉可不太妙。

    萧邢运动几乎全能，在山区学校的那个简陋的小运动场里运球、走位、投篮，动作迅猛、姿势流畅，行云流水，竟也基本百发百中。一下子收揽了一大批迷弟迷妹，小小的运动场上尖叫声此起彼伏。学生们冒着星星眼朝他涌过来，团团围住。萧邢被挤在中间，像是在街口被粉丝围堵的超级偶像。

    “萧老师！你好帅呀！”“萧老师，你打篮球真厉害！”“萧老师，你教教我们打球吧！”

    萧邢揉了揉鼻尖，十分受用这种被簇拥着玩命夸的感觉。眼珠子一转，瞥到了站在一旁抱着双臂一脸不屑，却一直偷瞄这边情况的李子琪。萧邢自觉好笑，这小屁孩儿可真有意思。

    才怪。

    李子琪处处跟他作对，上理论课的时候在班上折飞机往他脸上仍，拍着拍着篮球把球往他胸上砸，上交的作业本上画满了猪头，还打个箭头写上萧邢。萧邢素来很少跟顽皮的孩子打交道，彻底束手无策了。

    萧邢每天被她气得直发抖。

    梁丞卿看着萧邢那一脸吃瘪的样子，忍不住赏了颗枣在他头上，“你跟一个小姑娘较什么劲儿啊，你还小啊！”

    萧邢鼓着嘴把头偏向一边，急躁地说，“你不懂。”

    梁丞卿自是不懂两个“情敌”的较量，面上骂他幼稚，私底下却让李子琪别老是欺负他。

    李子琪卷着垂下来的发丝，抬起眼眸小心翼翼地问道：“梁老师，你很在乎他吗？”梁丞卿目含秋水，温柔地说道：“嗯，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李子琪的嘴角耷拉了下来，低头看着脚尖。

    “妈妈什么时候过来？”

    李子琪愣了一会儿，说道：“就这两天了原来梁老师你知道啊。”

    “你爸爸说的。”梁丞卿轻柔地摸摸她的头发，“他知道你很想妈妈。”

    李子琪沉默了。

    “跟着妈妈的话，就可以离开大山到外面去看看了。你不是最想离开大山了吗？”

    “我当然想了！我想去看大海，想去看大草原，还想去看大城市里的高楼，我特别高兴！真的！可是爸爸”李子琪的眼睛略有闪烁，须臾间，眼睛里的光亮似又暗沉下去。

    “你爸爸是同意你跟着妈妈走的。”

    “我知道我只是，舍不得爸爸”

    “那你离开后会忘记爸爸，从此不再回来找爸爸吗？”

    李子琪的头摇成了拨浪鼓，“当然不会！等我赚了钱，我要接爸爸去城里住咧！”

    “你能想着爸爸，那就好啦，乖孩子。”

    入夜。

    萧邢蹦跶着过来找梁丞卿，道：“阿卿，那个小屁孩儿转性啦，今天一整天都没闹我。”梁丞卿抿嘴唔了一声，手里扯着一件衣服，剪刀嘶啦一声把衣服剪成了两段。

    萧邢看着被剪得坑坑洼洼的格子衬衣，问道：“你剪衣服干嘛？”

    梁丞卿道：“李子琪的妈妈要来接她走了。”

    萧邢挠了挠额头，“那个小屁孩儿的妈妈？”

    “她妈妈在生完她之后跑掉了，去了大城市。这些年来，一直没回来过。突然说要回来把女儿接走。”

    萧邢拉开凳子坐下来，喉咙像撒了盐似的，“都跑了十多年了，现在才想起要把女儿接走啊，李子琪性格这么硬也肯跟着走？”

    梁丞卿低下头，“其实，她也是很想妈妈的吧。我以前也不懂这种家人间的牵挂，后来懂了，但现在”

    “我做你的家人啊。”

    梁丞卿怔愣着抬头看他。

    萧邢一时间觉得口干舌燥，“那个我，我是你小舅子，也算也算家人。”梁丞卿笑了，忍不住敲他的脑袋：“小舅子你个头啦。”

    “欸不对啊，李子琪要走和你要剪衣服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子琪喜欢布娃娃，我就找了件没怎么穿过的衣服，想自己亲手做一个送给她。”

    “她都要给她妈带到城里去了，还缺这个？”

    梁丞卿说：“好歹也是我学生，她就快要走了，我想给她留下点念想。”

    萧邢用质疑的眼神看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