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千真万确的,春山,你一定要相信我。”一些时日未见,小春的同窗刘穆,亦是那日也曾去过柳氏旧址的,此刻脸颊消瘦,眼袋发黑下垂,面色泛着不健康的青。
这,刘穆怎么会变得这样?
对照看来,似乎他才是那个饱受恶灵骚扰的人,小春这幅面色红润腰杆挺直的样子,反倒像个命硬的。
“我当然相信,因为我也遇到种种······”他脑中似乎不记得被鬼掳走离开继母的那几日,如今被继母睡了又睡,按照姜岄的想法,是让他回家学着打理生意了。小春千万般不舍去办了休学,姜岄一本正经的说教他难道以后怀了孩子还与汉子们一道同进同出?也不怕人笑话。
也算是有机会出门,听闻刘家的不安宁,小春一来,便被昔日同窗的模样惊到。
原来那日刘穆自陆家回去时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暴打,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被人套了麻袋,眼前一黑,雨点般的小拳头落在他身上,噼里啪啦,力道十足的大。
刘穆不得不在家养伤。
他跟旁人有个不一样的地方,他是跟母亲姓。因为出生时找了算命先生,说他父亲的姓,不吉利。
按理说,刘氏与柳氏,属于同音姓,按礼法本不能成婚,但是刘华荣个性强势,且柳澄在柳家实在是偏房中的偏房,刘华荣硬是拉着柳澄跑了,等两家人找到他们,刘穆已经在刘华荣肚子里了。
柳家在江南是望族,当时来了一支族人到京城安家。
彼时柳政高中探花又尚了皇双,渐渐在京城立了足,没过几十年,柳政与皇双突然暴毙家中,柳宅莫名横死了许多柳氏族人,活下来的人回了江南投靠柳氏本家,当年闹得腥风血雨的异象,渐渐平息下来,连带着柳澄都受到牵连,没由来的半疯了。
刘华荣把柳澄好生照料在家里,柳澄疯癫之余,好歹还记得爱人和儿子,有时也能好好的坐下来说会话。
故此刘穆才对柳宅,充满了好奇心,那一番探索,也不是毫无发现,只是他瞒住了同行友人,带回了一副画像。
刘穆捡到的那副画像,画中人是举世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半遮半掩的站在一扇斑驳的朱门后面,素手扶门,清窈的眉眼低垂,带着隐忍缱绻的忧郁,宛如阴天淋了雨的白芍药,暗沉发灰的着色,让人心生怜惜。
刘穆隐瞒了自己探访鬼宅之事,只是在家休养时与双亲闲聊,带着殷切的谈到在陆府的见闻小春的继母,京城富商圈里出了名有手段的寡夫,他才知晓这人竟然长得那样惊为天人。
柳澄难得乖乖的坐着,听了这话,嗤嗤笑儿子:“哪里有那样夸张,我还没见过,有谁比那人的姿容更绰约的······”他说着,好像回想起什么,突然又发起疯来,手脚乱挥着尖叫道:“二哥哥来找我了!他要把我也杀了!啊啊啊!跟我没有关系!跟我没有关系!”他叫了一会,掀翻了茶盏躲到桌子下面,瑟瑟发抖的念念有词,胡言乱语什么“别杀我”“有鬼”。
刘华荣捏了捏眉心,耐着性子蹲下身,安抚柳澄,丈夫继承了柳家人出色的容貌,却在这十多年的疯病中瘦的脱了形,双眼微凸神经质的样子,时间久了,刘华荣都在想是不是家里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
待到夜幕降临,刘穆回房去偷偷摸摸打开小心翼翼藏好的画像,却见了鬼似的,呆愣住了。
朱门犹在,画中人已然不知去向。他渐渐陷入了魔怔,被这画浓烈的阴气影响,总是幻想着什么画中仙,几乎疯魔到不能识物。
连刘穆都不正常了以后,刘华荣做主去请了有名望的方士来家里看。京城虽然也有喜神分殿,但刘华荣更加相信源自江南的那些方士。所有的方士都是从那里出游,走遍南国。若说手段厉害,当然还是喜神主殿的方士最让人信服。
江南派来坐镇京城的正是殿宗笑鬼的关门弟子聂茗雪。而聂茗雪在前往京城途中奉命绕道去墓山取物,恰遇陆春山。
让聂茗雪来做了一回道场,刘穆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此时此刻,还能与小春正常交流。
“聂道长救我于水火之中。”刘穆这样说道,“春山,若是你有需要,可以信赖他。”他清醒后急着告诉同样染上阴魂怨气的友人,小春便知道了聂茗雪的本事。
离开刘家时天色未晚,他咬咬牙,下定决心绕道去了喜神殿。只见来往信众络绎不绝,果然香火旺盛。
聂茗雪这样据说是殿宗关门弟子的人物,竟然跟个账房似的坐在大堂收香火钱,只是冷着一张小脸,见到小春,眼皮子都没抬,道:“问事先去后面排队交钱,下一个。”
小春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元宝来,搁在他面前的匣子里。
聂茗雪正色道:“施主且随我来。”不动声色的将金元宝塞进自己的袖子里,这年轻道长便搁下其余香客不管了。
小春十分扭捏难为情的描述自己被鬼戏弄了。
聂茗雪清透眉眼瞅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不是,是你家里有东西。”
小春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