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去抢救,急忙让人递来药具,果断取出里面针具种种,给那男子掐人中,翻转过来帮催吐拍背。
然而,没用了,人已经死了,彻底没有呼吸。
其他的人开始哆哆嗦嗦起来,紧接着,只听又是无数声惊惶尖叫,“他也中毒了!”
“她也中毒了!”
“……”
中毒之人一个接一个又倒下来。
蔻珠双眼呆滞,分不清楚血红色瞳眸中凝集着的,究竟是雨水,还是眼泪。
又是一幕又一幕的死亡。对于死亡两字,她似乎都已经失去任何应变之力。
身为医者大夫,她曾救活过无数人。
这次毒疫,虽说来得如此汹涌可怕,至今,都找不出生成源头和有效医治办法,可然而,这相继中毒而死去的好些人里,何尝不是她亲自经手,亲自抢救医治过的——她只身范险,不惜担负着与儿子分离甚至永远隔绝的痛苦危险,最终,好容易才保住的那几条生命——可如今,眨眼之间,不过一桶有毒的吃食,他们饿狗般不停劝诫疯狂了一样去抢,自己的命,说不要就不要……
蔻珠呼吸窒痛——
值吗?
“袁大夫!袁大夫!求求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呐!”
正怔愣间,蔻珠恍然身子一动,终于回过神。
“袁大夫,袁大夫,这桶里的吃食有毒,是你先提醒过我们的,我们没听的劝,不信你,最终,最终遭了殃……”
“袁大夫,你是神医,不,你是神仙,你既然连这饭食里有毒都知道,那么,肯定能想办法救出我们……看来,官府要将我们统统处置弄死!”
“求求您,救我们!救我们!”
救我们!救我们!
蔻珠的头都快炸裂,耳旁嗡嗡地响,双眸发黑眩晕。
这些人把她扯着,摇着,拉着,一个个跪下,不停磕响头。
骤然间,她又变成这阿鼻地狱的救世主。
“求你,救救我们!”
忽然,蔻珠正自天昏地黑、两耳发鸣间,有人高喝一声道:“他妈的!想当初,老子就说过,这些狗官怎么能让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在这里白吃白住,还由他们掏银子派大夫给咱们瞧病,老子不过就一街头贩夫皁隶,有上顿没下顿——嘿,老子还想着,既有这样好事,就是没病都要装个病,借这个地方混几日——简直我艹他妈的,竟然想给咱们毒死!”
说完,便不停去用头撞墙。
其他人自然也随即跟着三起四哄。“谁说不是呢!”
一个衣衫破烂、头发花白的老妪,颤巍巍地,双手如枯柴,捂着胸窝子,咳嗽喘息不停。“当初,我本不愿来的,是我儿子容不得我这个老太婆,想着这里可以白吃白住还不用花银子,可哪里知道——”
“还有,可怜我这小孙女,本来开始也不打紧,一听是官府出钱让咱们来住,便把她也带过来了。咳咳咳……”
说话间,又是气喘吁吁咳得好一阵子。
老太婆的小孙女约莫只有七岁光景,和蔻珠的儿子李汝直差相仿年纪,样子秀美,大眼睛小嘴,因病和饥饿看着瘦小得不成样子。
“奶奶,奶奶!我想回家!我不要留在这里,呜呜,我想回家!”
那小姑娘听奶奶一说完,也止不住掉起金豆子,可怜孱弱,仿佛随时会晕倒下去。
蔻珠出于一时心软怜悯,赶紧掏出手绢,去擦小女孩的眼泪鼻涕——是啊,也才和儿子汝直一般大小。
“他妈的!”
那汉子便决定去撞安疾院大门,“我要去找狗官问话!问他为什么要毒死咱们……”
又是好一通闹。夜风中秋雨下得越发响了,天色骤黑。
安疾坊重重院门紧闭,外有无数官差巡逻看守。
彼时一衙差阴眉鼠眼,便交头接耳对另一人悄声说道:“咱们今晚,可是是奉了知县大人命,一定要快速稳妥解决此事,要不然,完成不了这档差事,咱们统统会跟着毙命遭殃!”另一人便道:“你说得对!反正都是个死,毒死是死,一个个杀掉了也是死——总之,要让这里面的人就在今晚,快速消失就完事了。”
便抽出腰间雪亮佩刀。
而那汉子正在使出吃奶力气用脚踢门:“你奶奶的!格老子!狗官!放老子出去!老子不在这里住了!医病?我医你老娘!你们口口声声说好听话把我们诓骗来,结果,结果却给我们饭菜里下毒药□□——”他又是骂又是不停踢门。蔻珠意识不到,见他如此疯狂失控,赶紧道:“你别叫了!别闹出任何动静——”
晚了!然而,一切晚了。
房门砰地一开,那阴眉鼠目的衙差将腰间才刚抽出的佩刀朝那汉子一捅,正中胸口。
今夜携雨的狂风吹得整个瓦片都开始抖动了。
血腥、恐怖的屠戮就此开始。
尖叫声,救命声,逃跑声,好几个官兵衙差踩过地上的尸体,发出呲呲声音,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