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山间却并不安静。四周长长的茅草之中,人影憧憧,又有兵戈敲击的金石之声。
顾琼同岑雪歌略一走动,就被一群各色人流围住,领头之人,正是陈堂主。他快步夺出,对面前二人声色狠戾,道:“此二人必是朝堂派来的奸细!”
这时,已有些年岁的穿花蝶擦着嘴角的血,眸光阴毒,道:“我竟想不到自己会引狼入室。”
顾琼盯着眼前人,仔仔细细的观察他们,不禁感叹这须弥境造的如此精巧。若非岑雪歌事先告知,他只怕要以为眼前人真是活人了。
为避免惊扰须弥境,他同岑雪歌束手就擒,被关押在后山的一处洞穴之中。两人背部贴着,用粗粝的麻绳捆住。岑雪歌的发冠被守门的大汉顺走,长发垂落在地面上,间或贴着顾琼的脖颈,激起一点酥麻痒意。
他无从闪避,只好开始想着方才的场景,渐渐回味出些线索来。顾琼捏了捏岑雪歌的手指,侧着脸问道:“那穿花蝶言语之中怎么好像同我们认识?他说的引狼入室,难道是指第一从境中他替我们引荐祭司?”
岑雪歌微微一笑,道:“殿下倒也不必将此处想的这般玄妙。这须弥境若是互相之间藕断丝连,只怕我们这一世都休想出去了。”
不远处传来看守嬉笑叫骂的声音,一股烈酒的香气传来。
顾琼一点就通,扭了扭身躯,道:“那,难道是这些景象皆是昨日重现。你我二人不过是恰好入了境,被当成了这故事中的贼子?”
“大抵如此了,”岑雪歌点点头,正要说话,却见那名酒醉的汉子摇摇晃晃的走来,一脸痴醉的盯着眼前二人。他口中污言秽语,走近了伸手去捏顾琼的下颚,醉醺醺地说道:“这小模样倒是生得不错。”
顾琼万万没想到会有这般展开,内心暴怒,轻易挣开麻绳,便给了那汉子一拳。岑雪歌仰头查看,旦见须弥境纹丝不变,心中便有了些成算。他掌中突现数枚碧绿长针,直往那汉字双眼扎去。登时鲜血淋漓,一阵狂乱吼叫。
顾琼松了松手腕,正想再来上一拳,被岑雪歌拦下。他总算略微冷静,歉然道:“是我鲁莽了。”话音未落,那汉子抽出腰间长刀,一面胡乱挥舞,一面朝二人踉跄奔来。少年看这情况紧急,一个转身绕至大汉身后,飞翻而上,对着男人厚实的后颈狠狠一踹。只听得“咔嚓”一声,那男人颈骨碎裂,颓然倒地。
他自己也有些诧异,忍不住往鞋履上看了看,就见一些细碎长针,通体翠绿,扑簌簌地往下跌落,最终化作寻常草屑。而那男人后颈点点针孔,涌现汩汩血水。
顾琼看了看正在大汉尸首上翻找的青年,生出点同仇敌忾的快意来。他在军营之中也因着难以启齿的缘故,并不结伴。最终也只得几个说得上话的浅薄交情,可都在西北荒漠的一次御敌中战死了。马革裹尸,沙场上的血泪始终萦绕不绝。
他打了胜仗。皇帝却并不奖赏,反而在听闻了他的举止后,彻底的断绝了他重回军中的机会。那位帝王对他早已心生轻蔑,不肯教他有任何展翅翱翔的可能。
远处涌来的点点火光打断了顾琼的思绪。岑雪歌将大汉的长刀递给他,咬破了指尖,在一柄枯枝上涂抹。不消多时,那柄枯枝便化作一把黑黢黢的短刀,瞧上去锋利尖锐。
顾琼忍不住说道:“我算是知道,你是如何杀了穿花蝶那几人的了。”
或许是他那眼神透着一点渴望,岑雪歌笑了笑,道:“那殿下可猜错了。须弥境中幻化百变,我这点障眼法,也算同源本宗,自然能显得更真。若是在寻常坊间,不出多时便要露馅的。殿下武艺高强,就不必在意这点雕虫小技了。”
同源本宗,少年握紧了长刀,反复咀嚼这几个字,忍不住多想。可此刻人潮已涌至面前,天水教众中,有的面容清晰、有的糊作一团,俱抓了各式各样的武器,击杀二人。
杀声震天,恨意汹涌。
一名面容模糊的男子手持长枪捅了过来。顾琼握住枪身,飞脚一踢,将头颅踢下,滚落远处。那尸身陨落草木之中,化作滚滚浓烟。
这几番击杀之下,顾琼也总算磨出了些规律出来。面目模糊的击杀得更为轻松,且死后化作烟雾,很快就消退不见。而那脸孔清晰的,则纠缠不休。少年以长刀杀死后,竟然还能纠缠于他二人。
很快,这杀场之中,便只见一张张眉目清晰的脸了。
顾琼大口大口的喘息,热汗滚滚。他腿脚酸软,身上诸多刀伤,血珠点点,已是强弩之末。岑雪歌也不逞多让,一副力竭气尽的模样。长发被割断了几许,被他胡乱的扯了发冠的装饰绑住。两人互相倚靠,脊背紧紧相贴,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岑雪歌心中涌过诸多道法,思绪万千,不知从何理起。顾琼见他不说话,心中只觉怕是已到穷途末路了。想不到他要同岑雪歌死在这荒郊野岭。可转念一想,少年又觉得死在此处也没什么不好,到底酣畅淋漓的杀了一场。
这厢顾琼刚做好赴死准备,岑雪歌总算是福至心灵的想到了一个暂时逃脱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