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的食材不再有新意,阿威亚戟吃了几天速食与毫无变化的菜式感到味同嚼蜡。他不经心抬眼瞥向已经吃完饭闲坐桌前的段霁月,看她半撑着额,把半边面孔藏在自己的盲区。状态显而易见不怎么好,自从旅行回来之后。一向不拘不羁的态度变得收敛,连做爱都变少到可以忽略不计,阿威亚戟难得从女人身上看到真实的力不从心。
“你吃完了?”他随口问出一句,低头看到自己碗中仍旧盛满加热过的速食米饭和冒着油的合成肉,叫人胃酸翻涌。
段霁月闻声从指缝间与他双目相视,又趴上桌,把脸颊搁在手掌中凝视旁边正襟危坐的男人。
“嗯哼。”她挑了挑眉。
阿威亚戟伸手,将她垂落脸颊的发丝绕去耳后:“很累?”
“我只是在想怎么跟那边解释,那群人疑心很重,不可能允许我破约多要一批来填漏,我不能把事实全盘托出。”她接轨的是星际独立军火商,这种军火制造厂一贯没有正规执照,向来被各星官政忌惮,可奈何坐拥庞大的黑界支撑,即便是过街老鼠却也优渥异常,是不言而喻的灰色地带。
女人靠回椅背,两腿盘到座椅上,仰头,这样能让脑子放松点。“阿威亚戟,你有做军人的经验,可以的话告诉我怎么周旋项尘最好?”
“……”对方沉默,想着问题唯一的优选正巧是被她拒绝的那个,“那你问错了人。我的回答可能会让你失望。”
“如果是上级指令,非不可抗力的理由都不可能推辞。我实施指令很多年了。”他如实说道。
答复换来段霁月的叹息,这是必然。
“但如果不是,就会因情况而定。”阿威亚戟放下餐具,顺着话题走向抛出另一种可能性,“项尘没有拿追捕领,还能把事情拖到今天,就足够肯定这次不是从上至下的,多半是自发性。”
而段霁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仍不能感到安心:“即便不是,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只是时间问题。看看他的架势,跟猫玩耗子似的。”
当老鼠真是折磨。她想。
阿威亚戟不再说话,一心一意注视碗里冷掉的饭菜。他有些忍俊不禁,明明是自己将被发落在劫难逃,却有种现在更需要安慰眼前人的气氛。
应该问出来,这个疑惑。他心里叫嚣着,要在这个时候与她把感情重新整理,逼她给出答案,说不定往后就再没机会。犹豫过后,却令蛰伏的怅惘占了上风,有些疑问不见得有心照不宣的答案,结果终于也只是被拆吃入腹。没有意义。
两人沉默的时间里,段霁月倏然从懈怠中清醒,恍然大悟,翻开终端上留存的信息:“……我可能知道为什么了。”
“什么?”
“你提到自发性……也就是说项尘在对你进行没有指令的抓捕。”女人埋头在光屏显露的文字里,拿起又放下手边冷掉的可可,将问题徐徐抛出,“他为什么不上报后拿指令逼我就范?还绕这么大的圈子来找我发疯?”
阿威亚戟抱臂靠上椅背,告诉她存在的前情:“你说过他这是为了给你面子,以免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嘁,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他要是真给我面子,压根不会来打你的主意。只能说这对他相当重要,但却不能立刻上报,至少得是成功后。”她把自己投进项尘的角度试图分析情况发生的原因,“想想看,如果这是他自发性的,他为什么不给我个面子就此作罢?反正没有指令的事也不见得多重要,更不影响他的业绩,只能说明你对他有用。反过来,如果是上级指令,都这么多天了,他们早就该焦头烂额,你现在也不完好无损的会坐在这里。”
阿威亚戟能接受她的说法,但还是选择保持基本的怀疑:“他是要私自抓捕我却不上报?做什么?当筹码?跟谁?维厄还是华州?”是筹码不是邀功,至少回报得比功绩丰厚,能让项尘如今垂涎不已。先前一直以军功来考虑项尘的动机,但看来高层似乎并不知晓,这样可有可无的功绩早在一开始能随手出卖,现在却不能,确实存疑。
“几周前,蒂娜就说她在主星,现在还……”段霁月突兀地把话锋切到旁道,手中终端上与蒂娜的对话被拨回两周前的记录。
/…我现在不在洛兰迪~在主星哦/
/聚会哦聚会。很有意思呢,因为有人拿这个诱惑了我所以没办法拒绝嘛/
“……我不信项尘这么做跟蒂娜无关。”太凑巧,更像精心设计。她肯定自己本不该这么想,只是,只是……
这里多少年前就被华州当作下水道,放逐来黑道,修建监狱,把反动者和肮脏的罪人赶来这里主星就能一尘不染。在洛兰迪生活的人,怎么可能随便去主星,更有改头换面三代再办手续的规则。“蒂娜跟我一样,身份已经算是最不干净的,不可能随便被应允。”段霁月眼神呆滞,目不转睛盯着终端的光源,疑惑蚕食鲸吞般掠过。
“蒂娜怎么去的主星,去主星做什么?”
阿威亚戟用力拽开女人的手,段霁月才发现自己把拇指的指甲咬出了血,不严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