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然没读完高中,她只是初中刚毕业。
她为什么来做这个?
如果她是好人家的女儿,从小被宝贝着长大,她当然不会来做这个。她会顺顺当当长大,读完高中,然后考上大学,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没有意外地过完她并不波澜壮阔的一生。
说到底,章遇这是明知故问。
沉默了好一会儿,章遇瞧着明月腿上手上的伤疤,青青紫紫一大片,膝盖那里擦破皮,边缘结了一层暗色的痂。
他转头,嘱咐孟晖:带她去医院看看。
孟晖不大乐意,江南岸又不是做慈善生意的,搞这种仁慈干嘛。
但章遇到底是小老板,老板就是上级,她再有怨言,也不敢当面怼老板。
孟晖转头:走,去医院。
副经理在旁边招呼着,笑着引章遇去二楼。
一行人就要离去。
喂。
章遇眼睑一颤,回过头。
明月蹬着高跟鞋,站得笔直,像头倔强的小狮子。
她望着他,眼睛跟清亮的潭水一样,一探就可以见底。
我没读高中,家里没钱读。
四目相对。明月抿着唇,表情很犟,也不知在犟个什么劲。
我没答应出台,没人告诉我把手放前面就代表了出台。她们只是跟我说,这样需要多喝点酒,但拿的钱可以多很多。
章遇把手插口袋里,这样啊。他的声音很低沉,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行呗。
说完他转身,走了。
毫无留恋。
孟晖走到明月身后,轻声说:有必要解释吗?
明月固执地抬头,有。
孟晖:小女孩,虽然你看起来没这个想法,我还是要和你说一声。你知道在这个社会,人与人之间最讲究什么吗?
明月不说话。
是距离。孟晖笑了,阶层产生的距离。
看不见,摸不着,却轻而易举地将人分出了三六九等。
你现在不愿意出台,但迟早有一天会愿意,到那时候你就知道了,什么阶层,什么爱情都是狗屁。做我们这一行,赚的也是辛苦钱,趁年轻,多存点给自己,比妄想一些有的没的,要重要的多。
明月静静地看向章遇离开的方向。
许久之后,她才又说了一句:知道了。
*
孟晖说的话,也并不是全无道理。
做她们这行的,卖弄风情,出卖皮肉,就不要讲什么尊严了。
尊严也好,体面也好,都是留给有钱人的。
等天从炎夏稍微转凉的时候,明月迫于无奈,那只手终究还是悄悄地放到了身前。
她年轻,貌美,虽然看着木讷寡言,但五官的优势完全压倒性格的闷,江南岸把她的初夜拿去卖,过程中她一直骗自己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就好,可真当她穿着情趣内衣被带到了包房,整个人还是被巨大的羞耻与自我厌弃逼得崩溃了。
买她初夜的人就是那被她挠伤的煤老板。
孟晖觉得不妥,但煤老板连轰带赶地把她推搡出去,包房门被关上,明月的身躯看起来像风中颤抖的柳条。
煤老板不想上她,他在明月这里受了气,要出气,要报复,要她能有多难堪就有多难堪。
孟晖怕出事,叫人在不远处守着,恰好被经过的章遇看见,他把孟晖叫来,问她出了什么事。
孟晖本来不想说,架不住他脸沉下来,无奈地和盘托出。
章遇就叫了人去撞门,门一开,暗淡的光线里,明月赤身瑟缩着,双手抱头,双腿间都是血,身边散落着几个玩偶猴,毛绒尾巴里串了钢丝,布料被染得血红。
章遇走过去,蹲下身,撩开她的头发,叫了声她的名字,没有反应。
他们带明月去了附近的医院,医生的检查结果很不好,阴道被硬物强塞引起撕裂,身上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各种伤痕,大腿上有一块巴掌大的烫伤疤,是用烟头一个一个烫出来的。
章遇站在医院走廊听医生的报告,越听越皱眉,简直怀疑自己开的不是风月场,分明是斗兽场。
他走去病房,明月已经醒了,孟晖在病床边照看着,见他来了,识相地退出了房内。
章遇坐下,一眼扫去见她脸色苍白,本要质问的话就换了个调,问她:疼么?
明月迟疑地点点头。
章遇把止痛药丢到她手边,疼你不会说?省这点钱干嘛。
明月把药拿手里,小声问:那个老板
章遇斜眼,又转过头。他翘着二郎腿,有种说不出的贵气和俊秀。
这会儿知道怕了?他说,之前干什么去了,挠人的时候不是挺勇猛的么。
明月低着头。
章遇是真不喜欢她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样,男人都爱风情,她实在过于败兴。
他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