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个问题,宋临从未表态过。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屑去回答。
即使黎奂对他痴心一片,万事有求必应,再抛开身份的枷锁不谈,宋临也绝不会为此而停留。
因为他知道,黎奂对他的感情是扭曲的。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宋临就变得愈发警惕。
不知从何时起,黎奂开始嫉妒阑珊的存在;会为他跟别人说话而发怒;故意弄坏他喜欢的琴;过问他的行踪;经常偷偷翻看他的东西;对他的人际关系刨根问底;甚至试图将他软禁于王府……
直到有一天,黎奂告诉宋临,他想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
终于,宋临忍无可忍,借婚约为由提出了分手。也知道他会纠缠不休,便导演了一段捉奸在床的戏码。
当时,宋临还不知道黎徵对自己有情,也不知他阴差阳错地背了黑锅。
总之此事过后,宋临便对王公贵族产生了阴影。后来之所以不喜黎徵,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源于黎奂。
然而最不愿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眼下木已成舟,黎徵绝不会轻易放手。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宋临需要一个人来制衡这段关系。
他没有玩弄人心的恶趣味,可他不得不这么做。
结果如宋临所愿,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质子府内皆是一片宁静祥和。
于是,立冬当天,宋临高高兴兴地出门冬猎去了。
谁知就在跨出府门之际……
“临兄这是要外出?”
前脚刚迈出门槛,一辆马车恰好停在了宋临面前,车内的人掀帘看向他,遗憾道:“原本还想与临兄共赏琴音,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不知临兄要去往何处,如不嫌弃,可否带上伯言?”
啧。
宋临横眉一挑,俯身朝他作揖,颇具歉意地说:“失礼了,今日在下已有安排,等下次伯言造访之时,定当赔礼致歉。告辞。”
说完,宋临利落地骑上马背,短鞭一挥,眨眼间便绝尘而去。
留下了一脸惨白的蔺伯言。
须臾,车夫听见了一道略显颤抖的声音。
“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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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一到,走兽们纷纷囤起了脂肪,要么挖洞冬眠,要么懒懒散散地游走林间,正是待宰的好时节。
扶修在日出之时就进了围场,不过他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为了它们油光水滑的毛皮。
此时,他已经盯上了一头成年雪豹,见它正要卧倒休息,便准备搭弓。
“咻——”
猝不及防地,利箭破空而出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扶修本能地向一侧躲闪。
“嗷呜!”
随着一道悲戚的哀鸣,雪豹应声倒下,挣扎几秒后便不再动弹。
箭头自左眼深深刺入脑髓,一击毙命。
一种被窃取成果的躁郁感油然而生,扶修恶狠狠地回头,正欲泄愤。
“嗯?”忽觉树丛里有个人影,宋临急忙下马过去察看。
“抱歉,一时眼拙,没看到树后有人,兄台没事吧?”
眼见那人一身月白,迎着暖阳朝自己疾步而来,眉间忧色尽显,行至面前,向他伸出了一只白净纤长的手。
“受伤了吗?来,我扶你。”语气是一贯的温柔。
扶修怔忡地仰着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竟忘了呼吸。
面前的手是那么地干净,可他的手刚刚蹭到了泥巴,他怎能……
“失礼了。”不等他纠结,宋临一把握住他粗糙的手掌,用力一提。
“别!”
对方的力气倒是意外的大,扶修一下子就被拉了起来。两人身高相仿,恰好能平视对方,又离得极近,扶修甚至闻到了他身上的松香。
“怎会突然倒下,是哪里不舒服吗?”宋临担忧地上下打量他。
面前的人身形壮硕,一面印了繁复暗纹的披风自前肩往后垂落,墨色锦缎完全贴合了其结实的身材,肌肤虽为麦色,但看起来却比鹅卵石还要光滑,在五官的加持下,尤显阳刚英气。
墨发被高高束起,长辫延绵到精瘦的腰间,再往下,则是一双令人艳羡的长腿。如此身姿,就连阅男无数的宋临,都情不自禁地想摸上一把。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你……你做什么?”扶修红着脸出言制止,手上却毫无动作。
宋临冲他一笑,柔声宽慰道:“莫急,我自小孱弱,久病成医,瞧些外伤小病还是颇为自信的。”
“我没受伤!方才只是被你的箭吓到了。”
呃,这么说好像显得他很胆小,那人会不会瞧不起他?
意识到自己说话欠妥,扶修立即解释道:“我跟了那头豹子许久,没注意后面的动静,以为是贼人放箭,所以才下意识地扑倒一边。你不要误会,我真的不是什么怯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