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多雨的日子也悄然而至,它接替了阳光灿烂的时候,沼泽因此涨得更满,几乎淹没了水仙花丛。伊奇在木屋边挖了不少沟壑,用以排水,同时严禁我独自外出,更不接受我把双腿浸在积水里的举动。我不得不待在屋里看彩虹,在空闲的时候,我总想要打盹、胡闹和做爱。
他没有任何意见,啧,这个故作正经的男人,我的伊奇,他恨不得我一直黏在他身上,如同糖浆裹着面包。阴雨天时,我们读那些严肃文学,有些词语、概念很晦涩,连伊奇也不懂,于是我们一同查找资料——带回来的书快要填满我们的书房了,伊奇打算另外开辟一处地方存放——等弄明白了这一章节,我舒了一口气,钻到他怀里求欢。伊奇那副认真的模样太吸引人了,我忍不住,更何况天气最适合无所事事,手指交缠在一起。
在窗台做爱的感觉,与在卧室不太一样,我有些费力地勾住他腰身,害怕自己会掉下来。变长了的头发垂在后背,发梢被汗水慢慢打湿,而窗户外面,雨水不断扑过来,却无法沾染我的身体。我感到无比温暖,不仅是赤裸的肉体紧拥,还包括他炽热的欲望所带来的刺激,叫我融化,胳膊失去力气抬不起来。
绝对不要招惹一个闲下来的男人,我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实了这个真理,在被折腾到好几天不能脚尖碰地后,我安分了不少。不过伊奇没打算继续把我翻来覆去地操出汁水,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头发太长了,我帮你修剪一下。”他说这话的表情,如同花匠盘算着修剪水仙花,使它迸发出更美的激情。
望着他的眼睛,我点了点头,恰好今天只是骤雨,天空还算晴朗。伊奇找出剪刀,小心托起几缕发丝,从尾端开始剪短,碰上打结的地方,就仔细梳理。我挺直腰背坐好,害怕影响他的发挥,同时脑内胡思乱想,猜测平常对方怎么打理自己,好像从没在我面前展示过类似的画面。
中途,我垂下眼,看见地面落了不少头发,淡色的,好像失去生命的枯草。事实上,我一直觉得奇怪,这具身体既充满活力,又给我一种暮日余晖的错觉,连生长着的长发也显得虚假。而且我的皮肤是那种不正常的洁白,伊奇曾解释是由于我生过病,但我没有记忆,不能判断真假。好吧,我只是无条件信任他,即使他欺骗了我,又怎么样呢?我们相爱,他对我和我对他是一样的心情。
“上面一点,会不会更好看?”伊奇的询问使我回神。他挑选了一枚水仙花的发饰,我不知道他将东西藏在哪里,但很漂亮,我认可了他的举动。然后伊奇替我戴上,正好把耳畔细碎的发丝都收起来,显得干净。伊奇十分满意:“这是礼物,这段时间不能外出,委屈你了。”
吊着心脏的疑问一下子就不算什么了,我不问,他也不必说,就这么愉快地过。我轻轻碰了碰:“我又不是闹脾气的女孩子……”
“自然不是。”他把我抱回床上,“你是我的水仙花。”
杀死一位英雄不需锐利箭矢,寥寥几句甜言蜜语,就能使最坚韧的灵魂消融;高悬在苍穹的弯月,在爱慕的凝视里轻盈地坠落,没入反光的水中;坚硬的海岸被急不可耐的奔流冲撞,终于如奶酪般软化,塑造出最合适的形状……我喟叹一声,心想对方可真狡猾,难怪我甘愿被俘虏。
遗失的记忆也仿佛不再重要,伊奇给予我更多,让我着眼于现在和未来,不觉得过去有任何遗憾。
忘就忘了,日子依然像水慢悠悠流过……
死者被埋葬在这个周日的夜晚,起初我不知道,以为是哪里的宴席,伊奇告诉我,那应该是一场葬礼。当时我们正穿过树林,听见参差不齐的嚎哭,定睛看去,一行身着黑衣的人抬着棺材,往村子附近长久保持下来的墓地走去。我几乎不接近那边,但这次生出了些好奇,拉着伊奇默默跟上去。死者的身份并不陌生,是那个红裙的女人,她得了放荡的病,药物不能救治。为她送行的还有几个爱慕者,他们并不计较她的纵欲纵情,只是哀悼一朵玫瑰的凋零。
去天国的道路据说需要白鸽的双翅、指引的烛光和乐曲,我尚记得她与车队的男人偷情,艳丽又淫浪,虽然我不认同她的行径,但一个生命悄然流逝的事实依然令我悲伤。更何况,不久前她曾鲜活地盛开过,此时却不得不被埋葬在深色的土壤里,留站在墓穴两侧的亲人、追求者黯然神伤。
事情就是这样——当我们在葬礼结尾悄悄离去,我内心涌起一股惆怅,步伐也不自觉缓慢下来——我看向伊奇:“在生命尽头,我们会去哪里呢?”
实际上,我们去不了那个教徒口中圣洁的乐园,哈,他们将同性爱视为罪恶、严重的过错,用最下流、恶毒的语言咒骂,连文学作品也常常用惋惜的口吻说:“……那是一时的意乱情迷,绅士终究会意识到,他缺少一个女神,充满柔软魅力的躯体将指引他回归正途。”我抓紧身旁人的手,与他十指紧扣,这是我第一次想到死亡。
正好午后的日光透过叶缝,在地面洒下破碎的光斑,我们远离了悲伤的墓园,周围是属于夏季的繁花与蝉鸣。伊奇沉默片刻,才开口道:“别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