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夏日除了繁花、热气和集市,还有躁动不止的动物,沼泽旁总能听见它们的脚步声,不过我从没遇到那些称得上凶恶的种群。伊奇告诉我,他为了驱逐有威胁的生物,付出了许多努力,所以我们的住所总是安全的。
可我们依旧要学会狩猎,体型较大的动物会踩坏花丛,破坏我们的栅栏,甚至闯进来,把东西弄得一团糟。偶尔像野兔一样的小东西也会给我们造成麻烦,它们太善于生育,一不留神就会养出一堆崽子。不过野兔是很难抓的动物之一,最起码我不擅长,好几回都让它们逃跑了。
“笑什么……”我被伊奇怂恿着追踪兔子,反而弄得手臂沾上草汁,原来洁白的袖子顿时多了不少胡乱的花纹。他却不禁勾起嘴角,看得我又气又好笑,冷不丁把脏污往他身上也蹭了蹭。
啊,在我们胡闹的片刻,那只狡猾的野兔趁机窜入了泥土的洞窟,不远处的沼泽泛起涟漪,水草摇晃,使我不能准确分辨它躲在了哪里。神话里的贞洁女神正是在类似的情形下,拉开弓弦,射向了她的猎物,但我只是个寻找小小欢乐的凡人,纵使没有收获,也不觉得难过。不知不觉中天色变灰了,是下雨前的预兆,到处散步着花草的香气,我们还在弯曲的小径上走着。
他再度发出了谨慎且冷酷的声音:“当心,我看见了狐狸。”
本来沼泽不是这类灵巧生物喜爱的地方,无奈它所拥有的太丰富了,水土甘美,引诱狐狸前来探寻填饱肚子的食物。伊奇似乎生出了几分兴致,像老练的猎手目光如炬,紧追着那只不谙世事的狐狸。他带着自制的弓箭,有茧子的指头捻住细长的弦,使它变得如同满月的轮廓那么饱满又有力。“咻——”的一声,紧接着是尖锐短促的惨叫,狐狸倒在地上,自它眼眶流出的血泪是最后的挣扎,淌进土壤后逐渐消失不见。
是的,狐狸的皮毛很适合用于制作毯子,尤其这样没有太大缺口的,伊奇觉得我应该拥有一条,可以搭在膝盖上,或者垫在脚下。
我对外物没有太多渴求,可经由他的手,再寻常不过的东西也会散发新的活力:糖果能闪耀着星辰的光辉,一碟被卷起来的鱼肉成了玫瑰,沾上血腥的狐狸皮毛也重焕生机,令我幻想它柔软温暖的手感。伊奇,我的伊奇,他骨子里就是个浪漫的家伙,正如他所夸耀的,他从我这里得到了全部的爱。
“的确是漂亮的……”伊奇轻巧地把尸体拾起来,有他在,与死亡相关的事情也会被美化。
少了狐狸窸窣作响的动静,我开始着眼于那些淘气的兔子,事实上,我狩猎它们除了因为木屋的安宁,更重要的是野兔等猎物滋味绝佳,能很好地搭配先前我们采摘回来的香料。兔子吃草,人吃兔子,我们是自然的一环,没什么残酷可言,我要伊奇教我射箭,如同捕杀狐狸那么正式且严肃。
“爷爷!”孩子的叫声突然冒出来,将我吓了一跳。我看过去,那张圆鼓鼓的小脸若隐若现,对方太矮小了。孩子也许是跟着曾是猎人的祖父来到这里,他的口音有些古怪,带有稚嫩时期特有的尾音,我不知道是村子的语言,或是纯粹的孩子的尝试。毫无疑问,我害怕被陌生人打破和谐的气氛,干脆躲在了伊奇背后。
这是不常有的事情,一般来说,沼泽是被人恐惧与躲避的存在。伊奇也抿紧了唇,放轻脚步,领着我从另一边远离他们的方向离开。那对老年和幼年的组合并未察觉,他们全神贯注在兔子身上,在那只我追赶不及的小家伙身上。即便看不见了,我也深深记住孩子的发色,是本地少有的黑,伊奇猜测可能源于遥远东方的血统,在许多年前开始的航海热潮后,人们通婚,不同的特征也就融合在一起了。
感到一丝不解,我小声问:“亲爱的,为什么那时候,我们没有选择大洋彼岸?”
“情况并不如你想象那么轻易。那边不是乐土,罪犯、掠夺和疫病混杂在追求财富的每一寸道路上。而且我们没有犯错,何必为了虚幻的和平,挑战那些浪涌与狂风暴雨?”伊奇耐心向我解释。
不,我隐隐察觉事实不是完全如他所说,最起码,他紧皱的眉头暗示了当中存在一些不可以让我知晓的细节。但我没有说破,一方面因为我只是心血来潮,并不是对遥远海域那一边的土地产生期待,另一方面则是习惯了沼泽周遭,我想,如果神话中的极乐园存在,也不过如此了。
容易被狩猎的动物一般是野兔或野鸭,前者灵活,后者却笨拙,在我没有靠近水面之前,它们傻乎乎地游动,时不时垂下头颅,从靠近身体的位置咬住那些细小的虫子或鱼。看哪,连它们也收获满满!我顿时感到激动,不甘愿两手空空回到木屋,可惜伊奇不许我过于靠近沼泽,否则我肯定能捉上一些嘎嘎叫着的野鸭。正巧,几个熟悉的洞穴映入眼帘,我知道里面藏了野兔,思索片刻,收拾了不少干枯的枝条,石头敲击点火,最后往野兔的巢穴里面灌进浓烟。
于是,野兔慌忙逃窜,虽然它们有曲折的隧道、不止一个的出口,但是伊奇替我守着,这些小动物就无计可施,昏了头似的朝我手里撞来。最初我抓到了腹部沉甸甸的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