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旧ri

    约翰先生手臂上的图案颜色更深了，简直像纹身一样，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去除。但他似乎对此宽容了许多，说：“既然眼睛涂鸦是小镇上特有的风景，那么我留着它，也不会给生活带来任何影响。”

    吉诺正聚精会神看着对方手上的鱼，回过神来，笑着应了一句：“其实挺好看的。”

    另一边，格森舔舔下唇，感受空气中充斥着的水汽和鱼腥味，下意识将吉诺的手攥得更紧。也许因为太喜欢留在家中，他的脸色比过去更苍白了，嘴唇却红得古怪，令人怀疑他是否偷偷用了女人的化妆品。可谁都不敢问出口，约翰先生只觉得眼前的年轻人变得越发英俊，暗暗感慨难怪附近的女士念念不忘。

    “哦，米丽思，你的裙子真漂亮。”吉诺打了声招呼。

    走进门来的是一个穿着黄色碎花长裙的女人，发色也是淡淡的金，一张脸因激动而泛着粉红的光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们，太巧了。”她说这话时，一直盯着偏过头的格森。

    吉诺仿佛没有察觉，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到看中的食材上，现在已经到了装袋的步骤。他又看了眼案板边的牛内脏，低声问：“亲爱的，你要尝试一下那些东西吗？”

    “当然。”格森回道，“如果你愿意少放点香料。”

    闻言，吉诺挑起眉头：“好吧，好吧。上回是我没把握准用量，这次一定能弄得合你胃口。”

    见他们旁若无人地说笑，米丽思露出夹杂了些许哀怨的神情，毕竟早在格森第一次来到小镇的时候，她就对他一见钟情了。可惜吉诺快了一步，她忿忿不平地想，命运对她真是太不公平了！

    虽然清楚自己再无机会，但米丽思仍试图找些话题，哪怕只是听到格森多说几句话，她都心满意足。于是几人谈论起了最近发生在第二街区的事件，比如忽然改变作风的年轻人们不约而同选择了月中的某天结婚，他们的妻子也都是矮小身材、有一双硕大眼睛的女人，据说来自同一个家族。

    “也许她们是渔夫的女儿。”米丽思吸吸鼻子，显得有些厌恶，“我闻到了很重的海的气味，还有死鱼的臭味。”

    吉诺不太赞同她的口吻：“只要双方相互爱慕，婚姻就能得到幸福。可能几年后，我们会看到许多大眼睛的可爱宝宝，小镇就该多添些活力。”

    米丽思翻了个白眼：“还不如多来几个外乡人！这里多闷啊……”作为年轻的一代，她与古板的老人们不同，对外来者并无抗拒感，甚至隐隐期待外面的消息。在她看来，小镇的氛围越来越奇怪了，一种无来由的压迫感犹如笼罩在上空的浓雾，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米丽思还曾羡慕过驾船逃跑的神父，幻想如果逃离了荧光海岸，抵达的新大陆会有多么美丽的风景。

    “小镇是最好的，无论是谁，都应该热爱它。”格森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口吻突然变得冷硬。

    不知为何感到后背一阵发寒，米丽思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自动后退了几步，这使她有些恼怒：“我知道——”

    见状，吉诺悄悄在格森的掌心掐了一把，趁对方看过来之际，露出了夹杂责怪意味的眼神：“不能这么粗鲁。”紧接着，他转头看向双颊涨红的米丽思，说，“抱歉，他只是太喜欢小镇了，总希望大家像他一样……”

    米丽思长长舒了一口气，同时感到一丝后悔，刚才她好像昏了头，居然对曾爱慕的人发脾气。但任凭她怎么平复心情，在对上格森的眼睛时，都觉得心惊胆战，好像被某种庞大的生物挤压着躯体，无法呼吸，这是从未有过的怪异体验。因此，米丽思放弃继续和两人待在同一个空间，仓促道了声“再见”便离开了。

    先前约翰先生保持沉默，静静地看几人聊天，此时才喟叹道：“年轻人啊，有大堆稀奇古怪的想法，不管来不来外人，小镇都不会有任何变化。它是最完美的！”

    “没错。”格森煞有介事地附和。

    吉诺心里却只有在另一条街上的香料摊子，牛内脏是不好处理的食材，因此需要合适的香叶、干果搭配。小镇上只有苏珊夫人经营着这样的生意，她擅长种植，哪怕是一小撮种子，也能被她培育出满院子的馨香。可她性格不太好，嘴巴也厉害，所以大多数人仅仅与她保持着老板和顾客的关系。吉诺是少有能和对方交好的人，或许因为苏珊夫人十分喜欢小镇电台，爱屋及乌吧。

    而对于格森来说，当中又有另一层渊源：当初他意外发现了小镇，沉迷于海岸和阴天时的静谧，决定住下来调养身体，租的就是苏珊夫人的房子。现在那栋小屋的外墙已经爬满了藤蔓，据说在不久前的暴风雨中屋顶塌了一半，苏珊夫人腾不出手修理，就干脆将它原样放着，很快便成了现在这副破败的模样。

    今天苏珊夫人依然身着围裙，将摊位上的香料按颜色、分量大小进行摆放，简直像布置艺术展，令人目瞪口呆。但她满是皱纹的双手多了涂料绘制的眼睛图案，分外显眼，吉诺忍不住询问出口。

    “哦，我觉得它们非常独特，并且具有一种神奇的魅力……”苏珊夫人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