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议之会在逐渐冰寒的气温之下走向尾声,各部首领逐次回返领地,到最后一名首领离开时,白宁玉肉眼可见地流露出轻松的模样。
在各部首领面前,他端着齐光侯的气势,整个人是紧绷的,萧问舟虽然不曾有分毫探问北国政务,但是白宁玉却是主动同他提起众议之会上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
萧问舟性情温和不喜争端,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是愚鲁的蠢货。
白宁玉言语中透露出的暗示与希冀,他隐隐有所预感。
却不知道如何回应。
他生在南国,皖湘之地丰饶甜美的水土养育他长大,南国朝廷未曾给予他半点善意,但是南国百姓却并未辜负他分毫。即便当初获罪之时,萧问舟也曾隐约听闻有为他请愿的乡民被镇压。
若仅仅是如今这样……他便也认命,世事如流他无力抽刀断水。
但若是当真如白宁玉所希冀的那样为他所用,将这一身自南国习来的本领化作刀剑转头相对,光是对自身的厌憎就足以将萧问舟压垮。
所以面对白宁玉某系时刻专注的眼神,萧问舟只想躲避,但他偏又会对白宁玉生出愧疚,所以在白宁玉缠磨着他索求交欢的时刻,萧问舟反倒会感到某种放松。
仿佛是……还有什么可以用作补偿。
两人在床笫之事上磨合渐久,都日渐适应了彼此交欢的节奏,白宁玉又着实是个心思通透的聪明人,觉出萧问舟对自己那一分过分心软的愧疚,就愈发要在床榻之上一一讨回。
白宁玉有时觉得自己将人折腾得有些过分,但看那将军敞了身子,竟是全然接受的模样,又哪里能够这样将他放过,变本加厉地将人带入欲海恨不得溺死其中。
含桃客的身体原本就如同丰沃的土壤,在白宁玉翻来覆去的勤勉开垦之下,逐渐生出极乐的花。萧问舟的身体像是被耕耘得熟透了,原本硬朗疏淡的身躯逐渐敏感起来,白宁玉每每爱抚把玩时,总隐感觉到这人一身铮铮傲骨下被自己养出些隐秘的媚意,若隐若现,更加勾人探寻。
白宁玉初时乘着萧问舟愧疚时对人手段放纵了些,极乐过后不知那人回忆起什么狼狈往事,情欲消退后便会流露出对自己的厌弃,又有些自暴自弃的灰心模样。白宁玉不愿见他如此,便会在欢好之时收敛些,虽然仍要把人逼迫得哭喘出声,却再不会压着人让他说出那些放浪的淫声浪语。
如此月余相处,两人之间原本分明的界限似乎也逐渐模糊。
白宁玉与萧问舟之间的气氛逐渐暖热,但北地的温度却一日胜过一日冰寒,白宁玉望着天边积压日久的大片云霭,意识到应该到了回程的时候。
在回返云州之前,他还想做些事情。
这一日的天空晴朗了许多,白宁玉手下带来参会的士兵也已经收拾好了大部分行囊,明日就是出发的日子,白宁玉给各队安排了休沐,让他们去近处的城镇放纵休憩一日。
他自己也解了萧问舟的桎梏,默默无言地带人出了门。
萧问舟不知晓白宁玉又想出了怎样的花样,但是看到白宁玉摆出如此郑重模样,他不由得有些心中不安稳。
这些日子以来,他又如何不知晓,自己与白宁玉断然不是普通战胜者与俘虏。可是究竟如何定义这样一种关系,却教他们两个人都束手无策。
这样一日日拖延着,就像在一座布满裂缝的桥上行走。
终有一日那桥梁将会再也支撑不住,而桥梁下迎接他们的究竟是万丈深渊还是鲜花平地,无人知晓。
白宁玉给萧问舟牵来一匹骏马,萧问舟看到后不禁眼前一亮,这匹骏马虽然不如白宁玉座下那匹纯血赤炼马血统纯正,但仍能看出身上混有赤炼马的血脉,这是整个南国都难得一见的珍贵马匹。
血统纯正的赤炼马历来被北地大部落掌控,自巫夷部被吞并后,几乎所以纯血的赤炼马都被瓦青部收拢到了手中。
两人并辔而行,萧问舟不知白宁玉要将他带到哪里,但是暂时拥有良马的兴奋让他忽视了这些,只专心驾驭马匹以防马蹄在这积雪成冰的坚硬地面打滑。
萧问舟很快发现,他的马匹四蹄踏在冰面上,偶尔有细碎晶莹的冰渣飞溅而起,每一步都坚实而稳妥,先前的担忧并无必要。就在他想要出言询问白宁玉时,他斜前方那风姿卓然的青年勒紧缰绳,让马匹停下。
眼前是一片冰凝的湖。
湖边的草地枯黄中夹杂着些许深沉的绿,大雪和冰封来得太早,岸边艰难生存的草苇尚且没有完全枯萎就被埋藏在冰雪之下。
白宁玉凝视着这片已然冰封的湖水,注视良久。
然后他转身对萧问舟说:“这就是乌墨湾。”
乌墨湾,北地国境最南端的大湖,水草丰美的逐风草原便是在乌墨湾的滋养之下生机卓然。
“在这里等我。”
白宁玉对着萧问舟丢下这样一句话,随后转身朝湖边疾走而去,他的战马灵性十足,在他身后长长嘶鸣一声,原地小跑着开始撒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