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晟虽然只是一个五品的内侍官,但却每日都要被胥缙召见一次,时间一长,宫里也有一些闲言碎语传出来,长晟对此毫无所觉。除了尚衣署的江总管,他和旁人鲜少有来往,而江总管虽为人和善,但处事稍显懦弱,遇到问题谁也不敢得罪,好在并没有为难过长晟。
唯有燕瑕,总是抽空来找他,每次都忍不住找机会提醒他几句,“长晟,胥缙每日召见你不管做了什么,对外有人问起,你就说是因为衣物调换,别的一概不能提。”
“放心吧,我明白。”长晟点点头,他能怎么办?总不能说是为了每日去解胥缙的口腹之欲。
“现在朝堂上党派之争越来越白热化,后宫这边也不安生,你要多留点心眼,断不能让人留下把柄。”燕瑕不断地嘱咐着,忧心忡忡,他目光落在长晟毫不在乎的脸上,实在无法想象他卷入斗争该怎么办。
“我会小心的。”长晟说完就准备离开,却又被燕瑕拉住了。
他清俊的脸庞上,深褐色的眼瞳情绪不明,“长晟,你什么都可以告诉我的,”说着说着又垂下眼帘,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微笑,“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之前出征遇到的事情。”
“抱歉,燕瑕。”
燕瑕能明显感觉到长晟的变化,他变得更加沉默,好像有无形的距离把两人之间被硬生生割裂开了。
长晟现在离权力的漩涡越来越近,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他实在是担心……
“我听说最近郑皇后闹腾得厉害,她仗着怀孕在宫中肆无忌惮地拉拢势力,不少妃嫔和宫侍最近都被她找过麻烦。”
长晟有些莫名其妙,反而觉得是燕瑕杞人忧天了,不由得反驳道,“你多虑了,后宫的制衣有女官负责,我没机会接触皇后。”
燕瑕还想说什么,终究是忍住了,长晟如今在宫中今非昔比,不少人都把他当成胥缙的宠臣,虽说日子好过了很多,可也有不少隐患。
可他是必然不喜欢这种名声的,燕瑕看着长晟远去时挺直的背脊,仿佛无论如何也不会弯曲,心里莫名地泛起了一丝苦涩。
长晟没有想到的是,没多久,燕瑕竟然一语成畿了。
一天,江总管突然让他代替一名女官去后宫送衣物,这显然是不合规矩的,后宫和内侍廷泾渭分明,一向都不会有人员交集。
然而这一次江总管十分强硬,并且暗示这件事情很重要,不仅如此还领来一个陌生的公公盯着他去办事。
迟钝如长晟,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顿时明白自己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跟在陌生的公公身后,在宫中七拐八拐,最终竟然到了长流殿。
当今皇后的寝宫。
他甚至没有从正门进入,直接从侧门来到了一处偏殿。
正值春末,身着白色内袍外罩绿色轻纱的女子随意地坐在殿前的软垫上,右手肘撑在案几上,左手圆润的指尖放在凸起的小腹上,发冠上凤钗摇晃,美丽精致的脸庞上,因为上翘的嘴唇而总像是带着一丝笑容似的。
左边的宫女在为她揺扇,右边的宫女则将一粒一粒果脯送至她嘴边。
她状似无意地打量着此时一步步走入殿内的男人,面色不显心中却暗暗称奇。
即使带着面具仍然显得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的俊朗男子,居然是天子的宠臣?
“你就是何成?”
“正是臣下,皇后娘娘金安。”他低头弯腰,不卑不亢地行礼。
“免礼。你可知本宫找你何事?”
“小臣愚钝。”
“皇上这些日子近小人远贤臣,朝中有目共睹,本宫着实担心。你是陛下的近侍,又有从龙之功,本宫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下陛下的心思。”郑皇后一语三折,一番话之下,最终抛出了明确的试探之意。
“小臣惶恐,只是一介小小的制衣官,莫敢揣摩圣意。”长晟心里一跳,下意识地委婉回绝了皇后的拉拢之意。
郑芙蓉的脸色微变,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内侍官也敢想都不想就拒绝她,这些日子她仗着有孕在身,宫里不少人都对她马首是瞻,她做什么都顺顺当当,还未曾碰壁。
她父亲和圣上在朝廷上斗得厉害,她在后宫中也须得有所作为。
如若不然,她何必放下身段亲自拉拢一个小小的内侍官为她办事?
可如今,居然还有人这么不识抬举。
她冷哼一声,细眉轻挑,吐字如兰,“你不敢还是不愿?”
长晟背脊一凉,想不到郑皇后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竟然是要亲口逼他了。
若他假意逢迎,皇后不是善茬,指不定要逼他做什么对胥缙不利的事情,他如果不做之后皇后必然会发现他不是真心归服,而胥缙那边他也没法交代……
他想了又想,踌躇了半晌,终究还是沉默不语。
郑芙蓉冷冷一笑,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她是真的动气了。
自她怀孕以来,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