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容与悬于黄沙之上,浅白云纹长靴下,悬浮着一团薄薄的浅蓝色的光芒。人间地狱季节皆逆转开来,满目白雪,人人都想起了传说中盘古神灭前的那段冰河世纪,不由得哆嗦战栗,以为自己触怒天颜,纷纷跪下祈求苍天,还他们一个太平人世。
“报——那容与弑了黑白无常和判官的魂魄,给了众鬼吞食。此刻已、已朝着第九层地狱去了!”
“报——容与已入第十层地狱,十殿阎王重伤,仍在死扛!”
“报——容与已入第十六层地狱,无、无兵可挡!”
冕旒盛服,十二旒缀珠垂下,紫薇大帝面色庄严,听着鬼差的报道。阎罗天子头垂九旒,面色如常,似乎这地狱与他无关。
“阎罗,听到十殿阎王重伤,汝的手下,汝一点也不心疼啊?”紫薇大帝面容清瘦,中气十足。
“紫薇大帝的红莲业火都不管用,吾有何办法能拦得住天两大战神呢?”
“汝之心思,莫要欺我不知!若是这地狱毁了,那可怜的彼岸花,怕是也无处可托了呢!”
紫薇大帝的语气中,带着不可冒犯的神圣权威。
阎罗修听了,脸色登时变得极为难看——他仅有的死穴,紫薇掌握得很是清楚。
“呵,紫薇大帝,您可知容与是谁的后人?”阎罗修注视着御座上的帝王。
紫薇大帝的眼中竟然出现一丝惊恐,“你是说,湮没已久的昆仑一族?”
“那位昆仑神,本是天帝的不二人选,可他硬是瞧不起那位子,非要自创昆仑界,乐得个清闲自在。据我所知,他有两位后人,一位是这容与,一位是这顾陶,他的灵力,被这二位继承得很是不错呢!”
“昆仑……不是早已覆灭了吗?那场‘大清洗’,瑶华……”紫薇大帝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慌忙住口。
阎罗修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鄙夷,道:“我早说过,红莲业火对于昆仑一族,尤其是这位容与战神,并无多大效用。他无贪无嗔无爱无恨,地狱之人哪里找得到他的空隙?而且……这位,怕是还隐藏了实力。现下所见,未必是他会的所有。”
紫薇大帝思量着他的话,确实,生来为神,又继承了世间最强大之人的灵力,已然是极难对付了,一来还来两个,后面还跟着一个幽主,颇教他头疼。
“昆仑,幽主……”冕旒的串子在紫薇大帝的脸上打下阴影,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天帝说过的话:“昆仑一族,只可攻心,不可强敌。”
“吩咐下去,告诉容与,本帝许他进无间地狱,但只许他一人进去,多余的人,趁早离开。否则,本帝将开十九层地狱,让那地藏享用无人受过之荣光!”
“谨诺!”鬼差即刻下去传话。
“你疯了!”阎罗修跳将起来,也顾不得礼数,“若说十八层地狱已然是三界最苦,地藏进去哪怕身灭,但好歹还能留着魂魄;十九层地狱,你是教他绝迹于三界啊!”
“阎罗天子,注意你说话的措辞。”紫薇大帝面色微凝,“选择权在他,本帝只是恪守职责。”
“你……地藏、我,还有你,好歹也是共事过多年的,你怎的如此绝情?”
“我若是真的,在他设下‘献岁四方’前,就拿他回来了,哪里还会等他完成法阵?”
“呵……你不过是要这地狱为你一人所控,迫于天帝压力才带了他回来!可你索求之物,我同他,从来没有想要过!”阎罗修甩下这句话,便板着脸走了,留下脸色十分难看的紫薇大帝和一众不敢抬头的鬼差。
“我们所信仰的,我们所坚持的,我们所希望的,我们所守护的,在你们看来,不过是一个笑话。世俗不相容于我,我亦不相容于世俗,那就通通抛弃罢,我通通不要了!”
血池地狱,寒冰地狱,烈火地狱,孤独地狱,黑暗地狱,无间地狱……十八层,容与像是入魔一般,拿着和光剑狂杀了进来。
终于在十九层地狱,看到只剩一魂的安藏。若是他再晚来一刻,二人怕是再也不复得见了。
“容容,我是在做梦么?”安藏看着沐血的容与,瞧着自己满身的血污,不想脏了他的衣袍。容与只是拉过他的手,取下拴在他琵琶骨上的厉钩,看着早已不成人形的安藏,忍住不哭。
“容容,好高兴在死之前……见……见你一面。只是,你不要哭,我做这一切,只是因为自己想做,不是因为你,所以要笑,以后,还会有人陪你下棋,陪你做饭,陪你……噗,陪你练剑,只是,那个人不是我。突然有一点点不甘心……”安藏想笑给他看,可不知为何却哭了。
“我带你出去,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原来孟婆要自己明白的,是这样的心情啊!
“我知道,这里满是黑暗,可我不怕,我知道,你会来的。我既盼着你来,又害怕你来,此处肮脏血腥,你那么爱干净,本可不必来的……”颜安藏筋骨俱碎,说话有气无力,满身血污地躺在血泊里,脸上都是被鞭打的血痕,但还是努力牵扯着嘴角的伤痕,强装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