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非得坚持这三分钟么?”戚铭看着眼前拒绝交代的徐闻野哭笑不得,“我今天生日很满意了,不会因为这破坏的。”
“差一分钟也还是你生日,说这些不好听。”他拨弄着戚铭额前碎发,刚洗完,还带着潮气,比平日里还要软一些,“你要是没什么话说,亲个三分钟的也是一样的。”
“诶?唔”他没给戚铭再开口的机会,压着后脑勺就吻了上去。
被强迫长时间张嘴的感觉并不怎么美妙,戚铭被亲得头昏嘴酸,先前在仓库的记忆又涌了上来,好不容易寻了个空隙,勉强推开了还想凑上来的脑袋:“行了行了,时间到了。”
徐闻野拿起手机一看,数字正好跳到“00:00”。
他有言在先,只能乖乖回去躺好,沉默片刻,开始慢慢说起了家里的事。
徐闻野的母亲叫闻小茹,生得漂亮,性格也讨人喜欢,因此工厂里很多适龄的小伙子偷偷喜欢她,那些胆大些的,也上前表过白,徐父徐建海便是其中之一。然而跟其他小伙子不一样的是,徐建海是这家工厂厂长的儿子。
他和闻小茹表明心迹,闻小茹却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徐建海没从闻小茹嘴里问出那人的名字,便暗中跟踪,两星期后,终于发现她在工厂宿舍后的树林里和厂里的一个年轻工人在约会。
那时候在国营单位上班是件人人羡慕的事情,徐建海跋扈惯了,直接找到闻小茹,威胁她分手跟自己,不然就等着流落街头,跟那些劳改犯们扎一堆,去做让人看不起的生意。
闻小茹开始自然不答应,但一天早上,她刚来到厂房,便听见消息:她爱着的那个年轻人,被扣上了盗窃仓库的罪名,已经被厂里赶出去了。
“我妈说,当时徐建海像个疯子一样,逼她要是还不答应,他就将人送进局子。”
“徐建海是个变态,”徐闻野一脸嫌恶,“这些事,从我懂事起便知道了,我爸也不在乎。在他的逻辑里,看上了什么,只要能得到,什么手段都无所谓。”
闻小茹和徐建海最后结了婚,有了徐闻野。徐建海不许闻小茹继续上班,每天去了哪里都要向他汇报。
“当年那个年轻人消失了很久,但不知为什么,徐建海总觉得他会回来找我妈。而且事实上,他真的来了,在我出国读书的第二年。”
徐闻野是最后才知道事情的经过,还是从他那个变态的父亲嘴里得知的。
“他来找我妈,被我爸发现了。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没有结婚,他说如果我妈还愿意的话,可以离了婚来找他。”
“其实我妈当时为了我,并没有真的确定要离开徐建海,毕竟我这边花销挺大的,”徐闻野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吃穿用住,从来没有省钱的概念。我觉得这是徐建海欠我和我妈的,我不仅自己花,还隔三差五给我妈寄各种东西,她舍不得,我就帮她买。”
但是徐建海不知道闻小茹的想法,闻小茹瞒着他和初恋见面,他就要疯了。
他把闻小茹关在卧室里,拿走了所有通讯工具,连公司也不去了,待在家里监视她。
冲突最终不可避免,徐闻野赶回来的时候,徐建海第一句话便是:“小茹她走了。”他又再三追问,徐建海才说了实话。
“他和我妈争吵,推推搡搡时候被床脚绊倒,桌角正磕了太阳穴,人当场就不行了。”
徐闻野说完前面这些,听起来还很平静。
缓了几秒,他才又叹气道:“送我妈走的时候一直是恍惚的,感觉不真实,想哭,但哭不动。后来回了学校,拿了奖,想打电话给她,提示是空号。”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调变得压抑得不正常,戚铭什么话也没说,轻轻搂住他的腰。徐闻野回抱住他的肩膀,胸膛剧烈起伏着。
戚铭腾出一只手,从床头取来抽纸盒,直接放在他旁边:“想哭就哭吧,大不了我不看就是了。”
徐闻野看着那一大盒抽纸,鼻酸还在,却无论如何哭不出来了。
“你父亲”戚铭轻声问,“他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徐闻野反而如释重负,“死了。”
“他是过失杀人,但其实证据证人都几乎没有。所以我只遗憾,他没受到法律制裁,而是自己了断了。”
徐闻野轻哼一声:“遗书还口口声声说多爱我妈,接受不了自己亲手杀了她的事实,可说到底我妈才是受害者,无论怎么说他都是个心理扭曲又自私的男人。”
“所以我买了两个墓。一个在公墓最东面,一个在最西边,别人夫妻生同衾死同穴,我只希望他们能在地下也永不相见。”
他俯首咬了咬戚铭的嘴唇,戚铭的舌尖反而先探出来撬他的牙关,他放它进来,软舌在他口中又慢又轻地舔舐着。舌面,上颚,牙齿,舌根,一处处一点点,很有耐心的样子。
徐闻野不禁觉得戚铭很像一只善解人意的小兽,在笨拙地替他疗治伤口。
鼻腔里的酸意,化在了跳动的心房中。